邱禮濤《雛妓》：我們何嘗不是妓

因預告片中蔡卓妍（阿Sa）一句：「我有畀你X㗎！」， 邱禮濤新片《雛妓》未映先惹轟動。戲中阿Sa有超級大膽兼突破性演出，當然是話題所在，然而電影同時充滿了給香港人的訊息：貧窮時我們都出賣自己，那你擁有多少錢才開始追逐自由？

性工作可以闊好多

《雛妓》由福斯國際電視網及領先電影出品，杜汶澤是老闆之一，又是監製，開宗明義打本地市場，並非合拍片。 導演邱禮濤：「《雛妓》的故事由前人種下，因為阿澤他們拍了《低俗喜劇》十分賣座，於是搞了一家公司，想再接再勵，本來想拍部鬼片，後來因為接觸到某個NGO，認識到雛妓、販賣人口的問題，於是想轉轉題材。」他說：「我就開始想故事，雛妓不屬類型片，我們就構想可能性：香港有援交、泰國有人口販賣、賣淫活動，那麼雛妓可以拍甚麼？」

雛妓故事三線發展，女記者玉鈴（阿Sa）調查報導，遇到泰國雛妓是一，她早年出賣自身是二，面對選擇的今天是三。電影主題，用了不同篇幅、角度，去講出賣自己、剝削、自由、貧窮等問題，「很多NGO告訴我們，有一種剝削叫Survival Sex，你不用把孩子掉到賣淫場所，你只要在家裡，不禁錮，但用她的身體去換取個人的基本需要就是（賣淫）了。在國際社會，這也是Slavery奴隸制的一種。」邱連珠炮發：「用Survival Sex的角度來看，有些人像詹培忠、王晶就會說：『所有女人都是雞，我覺得這其實是刻意侮辱女性。用這角度去思考，性工作其實可以闊好多。我拍過《等候董建華發落》，艾敬的角度叫譽玲，艾敬的角色離家出走後，有十幾年不見了，回家後阿媽問她你去那兒了，她答：『有一個男人給我供書教學。』今次《雛妓》阿Sa叫玉玲，以上這一分鐘的對話，就成了《雛妓》半個故事大綱。』

尊嚴也可以賣

邱禮濤拍片多，性工作題材早拍過兩套，「也有人說《雛妓》是我的《性工作者》系列。我第一集《性工作者十日談》角色都來自夜總會、一樓一、男妓，這是大家容易理解的性工作者；第二集《我不賣身．我賣子宮》，劉美君演企街，也是大家能理解的，但戲中阿Race的角色就不是傳統意義了，她嫁了一個阿伯，懷了小孩，希望憑小孩子香港人身份替自己也取得香港人身份，這種用身體來取得回報，也是性工作者的意義。幾部戲下來，性工作的定義是比傳統擴闊了，當我們有時覺得很可悲、或嘲笑別人（是妓女），但我們何嘗不是一樣呢？等於有些編劇會自嘲：做編劇咪等於做雞！片主又要我咁寫，老闆又要我咁寫，我那是在創作呢？只是為了一份編劇費，這跟做雞不是一樣嗎？在這大社會裡面，大家都有出賣自己，本來屬於自己的，或更過份是出賣自幼永有的東西──例如你的選擇、你的尊嚴，這都是可以賣的。」

我問邱，這戲題材沒大陸市場，全盤數怎麼計呢？「電影不需要靠大陸，第一是成本低啲，第二，不是部部戲都是同一種，不是套套戲都是《太平輪》吧！可以探索一下可能性， 世界這麼大，雖然說中國是人口最大的國家，但全球有七十幾億人啊，應該有很多可能性吧。」《雛妓》甚至不屬於傳統類型片（例如警匪、鬼片），怎計到賺錢元素？「實不相瞞，最老實嗰句嘞，有時我們去賣橋畀老細就猛講啫，我鬼知觀眾想睇乜咩，群體是最神秘的，機關算盡但一殼眼淚的戲，多的是啦！」

導演說，電影分兩種，一種好睇唔好食，他拍的多是好食唔好睇，「我叫做仲有戲拍，因為我的戰績很實在，有些戲好睇唔好食，譬如《一步之遙》收五億多，但你知他拍了幾錢嗎！又如《投名狀》口碑載道，票房又好，但為甚麼老闆跟公司不能再合作呢？我的戲呢可能唔好睇，但老闆就好好食。」

忠於自己

阿Sa蔡卓妍在戲中有突破演出，導演說：「我覺得她是個很好的演員，以往她拍的戲局限到她的能力。這部戲，她是我們首選。」戲中她與任達華多場大膽床戲，搏到盡，需要說服她演出嗎？「沒有說服過程，頂多是有次午飯時我帶點Warning跟她說：有些場面是你沒有演過的！她很懂電影、懂劇情，是個叻女。不像有些演員又要角色好，又要角色偉大。對於角色怎樣，在戲裡扮演甚麼、傳遞甚麼會幫到劇情，這些道理她都懂。」若演員明白這些，工作起來事半功倍，「做事要有互相信任，就易做好多，例如我跟你說要你要脫光了拍，但拍出來又不會走光，這樣就像古惑仔出來行，大家講個「信」字㗎咋！」

邱藉電影兩個女孩，講在大社會中，你沒選擇時唯有出賣自己，但何時要自主自由？這年頭談這個就如當頭棒喝。問邱這是他的意思，還是李敏、杜汶澤的想法，他答：「我相信一樣事情，你是甚麼人就拍甚麼戲，不用刻意，不期然就會這樣的。」再問他港產片前景，他的答案有點令人意外，就是「不需要太刻意拍給香港人看」，「拍戲當然希望多點人看到，那如果拍出來能有十三億人看，為甚麼不拍？我是香港人，史匹堡是美國人，但只要你忠於自己。曾幾何時我們很商業的電影都有的，叫Artistic Integrity，只要忠於自己去拍，你多多少少香港人是會去看的，總有些事情是會共鳴的！」

忠於自己，豈不是剛好回應了《雛妓》的主題嗎？

文：何兆彬　圖：L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