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擂台》導演新作 勉勵七十後嘔完再扣殺

《全力扣殺》可說是《打擂台》的二部曲，七十後聯合導演郭子健和黃智亨，首部曲用武術提醒港人曾經「好打得」，這次則用千變萬化的羽毛球，勉勵步入中年的七十後重拾鬥志，放下過去才能鹹魚翻生改變現狀。

這套電影的主角雖然是鄭伊健、何超儀，但兩大笑匠林敏聰與鄭中基才是焦點所在，這也是兩位導演的美好回憶。

羽毛球是適合各個年齡的運動，郭子健和何超儀都是羽毛球迷，「我小時候喜歡打羽毛球，《打擂台》後想開勵志電影，一次遇上何超儀，雙方一拍即合。」郭子健說。然而，對電影投資者而言，運動題材並不吸引，何況是羽毛球？更糟的是要考慮內地市場。種種不利因素下，《全力扣殺》註定是小本投資，但從搞笑角度則屬大製作。「勵志電影一般是一班傻人做一些不可能的事，這班傻人本身已很好笑，他們都是我們的朋友，都願意為另類電影付出。」郭子健說。這部片的卡士包括鄭伊健、何超儀、林敏聰、鄭中基及謝君豪等。

演員之間的默契令導演黃智亨大為意外，「他們平時很少合作，但私下是好朋友，有一種劇本寫不出來的情感，尤其是伊健、劉浩龍、梁漢文的大盜三人組，他們最好看的不是對白，而是細微的動作，往往我們拍的時候不自覺，但剪的時候發現很好笑。」斷臂的梁漢文、弱勢的劉浩龍、撞聾的鄭伊健，反映不少七十後的現狀，他們在現實中迷失，總想着過去的所謂威風，對現實經常扮聾、扮盲。

每個人都有理想

郭子健說：「《打擂台》較簡單和正面，內心衝突不多。這次我們卻強調改變，當你不滿環境就要去改變，不要管別人怎麼笑你，也別理有沒有結果或什麼原因去做。這很符合現在我們這把年紀的心態，三十到尾了，可以做的不多，做了也不是很成功，剩下的時間又不多，也對身邊諸多不滿，想去改變卻沒有太大動力。」

黃智亨接口說：「我們這一代要信自己，就像伊健片中說的：『我是一個成功的正規運動員，其實是差到不堪。不過我們只要信自己就可以，不要理會結果，一定要改變。』」片中要角都有沉重的包袱，如曾稱霸羽毛球壇的吳久秀（何超儀飾）、終日買醉的前國家運動員戚冠軍（林敏聰飾），他們都有熱忱和理想，只是鬱在心中。

林敏聰嘔吐一幕是全片的轉折點，郭子健說：「這一幕本來想搞笑的，他一直在醉酒狀態，如何能醒？惟有嘔吐。於是我們用很誇張的表達方式，但當林敏聰做出來後，我們發現有另一層意義。片中每個人都很壓抑，有志不能伸，頭頭碰着黑，於是把內心的鬱悶如滔滔江水般吐出來。整部片自此改變，燈光較亮，各人的情緒也高昂起來，因此嘔吐很有象徵意義。」

林敏聰和鄭中基都是搞笑高手，兩人在片中鬥戲，兩位導演自有不少難忘事。郭子健說：「林敏聰，我們這一代當然很喜歡，但要把他真的那面表現出來，不能只是搞笑，他的角色很感人，也離奇地變成一道牆，把所有人都『撈』在一起。」

鄭中基也不失禮，郭子健續說：「他們做到恰如其分，你在笑的過程中，不會覺得誰搶了誰的戲。中基的特色是把搞笑效果放大，林敏聰卻是相反的，他愈搞笑之處愈陰聲細氣。很多時劇本根本寫不出來，只是到了現場，一roll機，讓他們一直做下去。」

由於導演對各演員都很熟悉，希望讓觀眾看到他們不為人知的一面。郭子健說：「這個電影好玩在我們不會刻意改變他們的演繹方法，保留自己的本色，但我們希望在本色裏找到一些觀眾沒發現而我們作為朋友很熟悉的面貌。」

不把喜劇變鬧劇

喜劇與鬧劇僅一線之差，剛過去的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禮就是例子。郭子健對喜劇有自己的看法，「喜劇很多時失控就是導演沒能提供清晰的演出範圍或(釐清)角色在片中能起什麼作用，我們花最多時間令演員圍繞在我們想講的主題中出發，然後在不影響他們發揮的情況下發掘觀眾過去沒察覺的東西。」

黃智亨同意這個說法，「我們對喜劇都有很強的信念，就是不把喜劇變鬧劇。不管你怎麼讓別人笑都好，但演員的演出必須是認真的。」郭子健說：「我們其實沒有一場戲是想搞笑的，全以正劇的原理出發，人物情緒、戲劇鋪排、戲劇衝突都有，不過在這些上面如何處理，我們是很少理的。」

《全力扣殺》是地道的香港電影，連圍頭話也用上了。郭子健說：「我在屯門和元朗長大，總覺得圍頭話很好笑，充斥大量粗口及一些你聽不懂的。於是我們找了兩位圍頭話導師，一個教中基，一個教君豪。所以，『剁殺你』『叼你奶』」等都是很地道的，所以，這是一套地地道道的港產片。」

片中笑位讓人捧腹，但電影後段卻令記者擔心，尤其這套片將在內地上映，圍頭話會被改成四川話。最後林敏聰領軍的球隊在澳門比賽遇上警察隊，警察的手臂上還有紋身，不禁令人想到是在諷刺佔領運動中的警察。然而這套片佔中前已殺青，警察與示威者衝突時，兩位導演正在剪片。

郭子健說：「我們本身對政治冷感，但我們始終是香港人，我們所拍的正是我們日常生活觀察出來的。其實上次《救火英雄》也有，如何從陰霾中走出來呢？這套《全力扣殺》並非為某運動才去做的。作為香港人，回歸後有這樣那樣的壓抑，我們自然也感受到，然後在電影裏釋放出來。」

與時局奇異扣連

說起那場與警察的羽毛球大戰，兩位導演也大呼「邪門」，真的好像有預知能力一般。警察球員穿的是藍衣，鄭伊健穿的是白衣黃袖。兩位導演寄語年輕人，「香港人就是這樣的，不要怕被人笑，覺得要做的就要去做，不要計較成功與否。」

《全力扣殺》很搞笑，但也許如兩位導演所言不從專業角度出發，故最後的羽毛球大戰略嫌缺乏高潮，當然林敏聰穿拖鞋應戰能彌補不足。其實，隨着賽制改動，羽毛球已變成21分的落地得分制，比賽的懸念所剩無幾，過去只要保住發球權仍有機會扭轉乾坤。羽毛球的轉變就像刻下的真假普選之爭，制度變了也就扼殺了改變現狀的可能性，難道結局也像《最後扣殺》裏落敗的林敏聰團隊，儘管實力高於對方也只能輸在比賽規則上？可笑的是，鄭中基和林敏聰團隊最後從鮑春來手中領過獎。香港人何嘗不也在參演一套超級大笑片？不知道我們的片酬又有多少？

撰文：吳雄

攝影：陳縱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