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霖 :殺進去吧

樂季來到尾聲，梵志登在6月和港樂演出3套節目，第一套為理察史特勞斯《英雄的一生》配莫扎特《第四十交響曲》，筆者在6月6日在文化中心聽了第二場。

相信很多人會不習慣梵志登的莫扎特，或許會認為他指揮得太快或是想倣古，但他不一定是為了遵守什麼規條，大可能只是看清楚樂譜的要求，相信莫扎特的要求可以做得到。所說的要求，不是速度是節奏。

第一樂章梵志登便很確切地用兩拍去演奏，大多數人聽慣的是快速的四拍。梵志登在樂章頭半結尾前的第十一個小節的第二個音，加了一個突強，令人驚訝，但要是一直用兩拍去演奏，這個突強就如一個切分音，突兀得很「自然」。

第二樂章的節奏是二複拍（6/8）， 現時仍然習慣用閑適的六拍去演奏，但梵志登用兩拍，還原樂章舞動的特質。留意古樂的朋友會聽得到梵志登在這樂章做到一種叫messa di voce的效果，聲音像呼吸般先漲後退，但筆者覺得要是堅持用兩拍去奏這樂章，就會很自然地唱出這種漲退。不必靠硬性規條，而是由演繹者的音樂感帶動。

珠玉在前不失禮

第三樂章的小步舞曲，梵志登繼續一反習慣，用快速的一拍去奏，因而做出平時很難聽到的切分節奏。三重奏本應節奏一樣，但梵志登改用三拍，做出大幅減速的效果，雖然筆者不知道倣古演奏中，有沒有這種規定，但梵志登的決定行得通。至於終曲，由於一般演奏都可以跟隨兩拍的節奏，就未見梵志登有何特殊演繹，只是稍快而已。在這耳熟能詳的作品，梵志登可能冒犯「我聽了莫扎特幾十年！」的耳朵，但樂譜的要求的確如此。

3個月前才在同一地點聽過蒂利文的《英雄的一生》，雖然珠玉在前，但不代表香港必輸無疑。蒂利文的演奏偏慢及偏重，依筆者多次聽他的經驗，大可能是他因應文化中心的音響作了調整。梵志登沒這樣的顧慮，在快速兼且配器甚厚的段落，依舊保持爽快利落，帶着兵馬無畏無懼殺進戰場。只從這些段落去聽，梵志登所要求的鋒利而機動性強的弦樂，反而很接近蒂利文在歐洲音樂廳做出來的弦樂聲響。

中慢板正見差異

有趣的是，梵志登全曲只是快蒂利文4分鐘（梵：45分鐘、蒂：49分鐘），筆者沒有逐段計時，猜想是梵志登只是在快速的段落較快，中慢板和蒂利文差不多。而正正在中慢板看得出港樂和德累斯頓的差距，弦樂的鋒利纖幼在快速段落有好的作用，但去到抒情的地方，即使想醇厚一點或柔酥一點，便很易遇到樽頸，未能釋放感情。結尾前圓號獨奏較平板，原因似乎是未能吹出漸強及漸弱。在這麼長的句子還要做漸強或漸弱真的很難，但理察史特勞斯對圓號演奏非常在行，不能不信他的判斷。

筆者不諱言自己素來不喜歡團長王敬的獨奏（但不是說他不能勝任團長之職務），他的聲音很霸道，落弓很大力，揉弦闊但又「捽」得緊，揉出來的聲音像沒有中心。不過他這晚沒以前那麼硬，筆者覺得如果他少一點要末席觀眾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心態拉琴會好聽一些。這次還是硬了一點，但若然《英雄的一生》的獨奏小提琴是用來描繪史特勞斯太太Pauline，聲音硬一些倒也錯有錯着，Pauline是音樂史上有名的惡妻。

撰文：劉偉霖

團長王敬負責《英雄的一生》的小提琴獨奏。（張志偉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