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音樂廳以「潘德列斯基——向大師致敬」的標題來行銷早前廣州交響樂團的樂季音樂會,非僅是向波蘭作曲大師潘德列斯基(K.Penderecki, 1933-)致敬,更指他向他指揮的另外2首作品的大師:孟德爾遜和蕭斯達高維契致敬。不過,很顯然地,這場音樂會的重點是蕭斯達高維契的第十五交響曲,這是「老蕭」人生中最後的一首交響曲,曲中引用了他自己好些舊作品的旋律來暗示他要訴說的心底話,「老潘」選取這部「天鵝之歌」來向這位今年逝世40周年的老朋友致敬,別具意義。
當晚「老潘」放下指揮棒,將「廣交」置於十指下,看來是因為4首樂曲追求的都是一種室內樂般的親密精緻音韻。他的指揮動作與手形變化都不大,但反應仍精準敏銳,且無半點火燥,整個演出予人爐火純青、氣定神閑的氣派。
終章掀起高潮
「蕭十五」在「老潘」雙手下,除簡短的第三樂章,其餘3個樂章都採用了緩慢得多的速度來處理,全曲奏完長達50分鐘!(一般約40分鐘)。這對樂隊來說是更大的難度挑戰!不僅如此,該曲編制不大,處處散發着室樂般的深邃韻味,大量不同樂器之間的接奏對答效果,「廣交」都能做到精準對接。不過,樂曲亦運用了大量敲擊樂器(連同定音鼓要6位敲擊樂手),也就得以在終章時聯同銅管樂掀起有如龐大樂隊般的強力高潮;加上最後弦樂組奏出長約2分鐘,無比寧靜,悠長平穩的單音,將全曲帶入一種近乎永恆不息的意境中終結,這20分鐘的樂章,亦成為全晚至為精采的部分!
「蕭十五」自可有不同解讀空間,如果視之為「老蕭」人生4個階段,第一樂章作曲家生前亦曾稱為「描寫童年,就像一個玩具店」,羅西尼《威廉退爾》序曲中的旋律片段,先後浮現5次,加上諧謔式主題,確是很有點未泯童心味道。那麼,第二樂章,和第三樂章,可視為作曲家面對困擾和打壓的青年期和中年期,終章也就是回顧一生起落的晚年了。「老潘」採用無比緩慢的節奏來處理這個樂章,也就更添對「老蕭」的思念之情。
其實,這場音樂會的4首樂曲亦可視為是「老潘」人生的4個切面。
結下不解樂緣
他自言選奏孟德爾遜的《美麗的梅露西娜》序曲來開場,是因為該曲很好聽(Very Musical),當晚樂隊亦確能奏得很優雅美妙,很動聽,這首樂曲其實亦可說是「老潘」在作曲上根植於德國浪漫樂派傳統的展示,那可是他的音樂創作生涯根源的切面。接着長的小柔板,是他在1978年的舞台製作《失樂園》中的音樂,那可是「老潘」創作生涯豐收季的音樂切面,樂團當晚奏來亦得心應手,舒展平和且穩重。至於請來男中音袁晨野擔任獨唱的《三首中國歌曲》,採用了翻成德文音韻的中國詩歌和樂隊結合,更多的是德國藝術歌曲的精緻風格多於是中國詩詞的意境,那可是一種結合了中德兩種詩詞音樂的藝術,這正好展示了「老潘」自2000年以來不斷在中國登台,與中國結下不解樂緣的人生切面。
「老潘」的地位不僅來自他的音樂,也來自他的人道主義思想,來自他面對強權時仍能發光發熱的藝術良心,在紀念「老蕭」逝世40周年的年頭,他一再演奏「蕭十五」來誌念他人生中與「老蕭」的一段樂緣外,亦有點自況意味呢!(這首作品今年10月24日大師來港指揮香港小交響樂團亦會選奏該曲,萬勿錯過。)
文:周凡夫
圖片:梁智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