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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之眼Jüergen Teller

2015-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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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中環的畫廊都衣香鬢影。

這天,人群之中,穿一條磨得有點發白的牛仔褲,腳上踩對彩艷波鞋的,Casual得緊要的是今天主角之一:國際知名攝影師Jüergen Teller。一如他的衣著打扮──直接並不喜歡修飾,Teller在九十年代中以直接粗獷的攝影風格闖出名堂,模仿者眾。今天他已貴為商業攝影界的超級大師,LV等超級品牌多年來的Campaign都是指定找他拍攝。他也以同樣風格拍人像,鏡頭下的Björk、OJ Simpson、阿諾舒華辛力加等等,都很著名。是次展覽,他展出的幾乎全部是食物照,只有一張人像:全祼的Viviene Westwood肉騰騰的橫陳在沙發上。
今天,我們來請教他拍攝的秘訣。

食物與祼體

Image description JÜERGEN TELLER Food No.7, Hotel Il Pellicano 2010, 2010 lightjet c-print 72 x 108 inches 182.9 x 274.3 cm Edition of 3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Image description JÜERGEN TELLER Food No.18, Hotel Il Pellicano 2010, 2010 lightjet c-print 72 x 108 inches 182.9 x 274.3 cm Edition of 3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Image description JÜERGEN TELLER Food No.116, Hotel Il Pellicano 2010, 2010 lightjet c-print 72 x 108 inches 182.9 x 274.3 cm Edition of 3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Lehmann Maupin, New York and Hong Kong

五月的一天,Teller與北京女藝術家向京同時出席展覽開幕典禮,這個雙個展,由立木畫廊(Lehmann Maupin)主辦。兩位藝術家,Teller展出攝影作品,向京則展出雕塑作品,同時探索「慾望」這個主題。Teller說,這是他第一次來香港。

主題是「慾望」,但向京的雕塑──一尊尊光頭的祼體女性, 造型一點也不Sexy,還有一尊半張臉溶掉了,普遍都令人感到有點不安。Jüergen Teller的照片反而直接,一如他過去的作品。只是,眾多作品之中,統統為食物近拍,卻令唯一一張祼照,他鏡頭下赤祼橫陳的西太后Vivenne Westwood更突出了。我問他:為何選擇主力展出食物照?

Jüergen Teller:「剛才我在開幕典禮中也解釋過,因為是雙個展的緣故,我先看到向京的那些雕塑。如今我想這樣拍攝(展出食物照)對她的作品來說會是個『反平衡』吧,我喜歡這樣。」據說你本來打算全部展出祼照,這是真的嗎?後來為何有此改變?「是的,自從我看到她的作品,我的想法就改變了。在這之前,我跟畫廊商量過,展覽主題本是Female Nudity,我說好呀,就掛祼體照吧,但她的作品太怪(Strange)太異類了(Aliened),跟我那些人性化的女性祼體照片實在格格不入,看起來,跟她的作品會變成相反的東西,所以我想掛一點中性些的作品。」如果只有你一個,你就會全掛祼體照了?「那是我的本意,但現在不成事了。」

展出食物,會認為Food 與Sex有何關連嗎?例如慾望,又例如近年大家喜歡說Food Porn?「我不認為食物跟性有甚麼關連呢,除了他們都與人類的慾望有關外。但我的作品,全都是很直接(Direct)和Straight Forward的,某程度來說,我的作品都是帶有色情性的。」

首次拍數碼

Image description 自稱不擅手機,Jüergen Teller也有玩自拍,在西太后之前。Jüergen Teller, Self portrait, 2015。紐約及香港立木畫廊(Lehmann Maupin)提供

關於那些Jüergen Teller拍攝的這些令人垂涎的食物照片,也有一大堆故事。這些照片,原為他在2013年替意大利Porto Ercole托斯卡納海岸II Pellicano酒店主廚Antonio Guida拍攝的奢華菜單, 這些照片,是Jüergen Teller首次試用數碼攝影機的作品。完成後,他推出了《Eating at Hotel Il Pellicano》攝影集。

我問Teller,他的打燈看似粗礪,驟眼看,就像「機頂燈」直接打下去拍攝,到底製作過程如何?「我拍攝的過程很漫長。關於這本Cookbook 《Eating at Hotel Il Pellicano》的起源,是由於我認識酒店的主人,我的兒子跟她兒子是朋友,大家本就認識。有天談起,大家就說不如大家來做一本Cookbook吧,起初我由菲林拍攝開始,但進展不順利,於是大家重頭想過到底要怎樣拍攝。重拍時我改用了數碼攝影機,由於拍攝的是食物,你會遇到拍到一半汁就溶了,於是你又得重拍,這過程其實非常漫長。」他說:「這個Project 是我首次用到數碼相機,這之前我一直使用菲林。但自從這次後,我就只用數碼相機了。」

Jüergen Teller也由傳統轉數碼了,何解?「我由兩年前開始轉用。我覺得它(數碼)很現代,我喜歡它的速度,在In House 就可以編輯相片,毋須下下去Lab,我喜歡這樣。我覺得,轉用數碼後可以做的事情變多了。」

「我不曉用iPhone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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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八十年代中。1964年出生的Jüergen Teller,22歲就遷到英國居住,他從不諱言,是為了逃避兵役。在倫敦發展攝影事業,他最初接了的一大堆工作,就是替當年興盛到不得了的唱片業拍攝封套,Cocteau Twins 1988年大碟《Blue Bell Knoll》、Sinéad O'Connor 1990《Sinéad O'Connor》、U2 1991年經典大碟《Achtung Baby》、1994年Hole推出的《Live Through this》(Hole即Kurt Cobain老婆Courtney Love樂隊,此唱片推出時剛好遇上Kurt自殺身亡)等等封面,都出自他手筆。

我問:當年你在倫敦為這麼多唱片拍攝封套,你自己本身是音樂Fans?「年輕時我當然是,現在我也聽,但老實說不像從前聽那麼多了。從前,我可以由傍晚聽到半夜,但現在我有兩個孩子,已久久沒有這樣過日子了。」喜歡聽甚麼?「我喜歡的音樂太多,爵士、重金屬也聽、古典,Neil Young,我甚麼都喜歡。」

90年代初,他開始替時裝雜誌拍攝大量Styling照片,後來他回想那段日子說,在雜誌的磨練下,他認識了眾多合作夥伴,也磨練了一身技藝。看着今天年輕人都由手機接收資訊,而不再由雜誌報章,他怎麼看呢?

「他們是這樣嗎?」Teller聽後有點愕然,他似乎不太追科技。是啊!我說。

「在歐洲可不是呢。」在香港,雜誌的銷量就在下降了。

「嗯,我想這是真的。」他低下頭來想一想後回答我:「但我拍的多是niche magazine,它總有它的特別需求。這些事情很美,我就自己就情願手上拿一本實體雜誌了。」

Teller,你會用手機拍照嗎?「噢,我拍得很差呢。我可不是個很會iPhone拍照的用家,跟我合作的化妝師,連我老婆,都比我拍得好太多了,我做不到呢!我也不明所以,我不明白它是怎運作的。每次用它拍照,我(看手機)要戴眼鏡,當它會彈出個Wide Angle Lens出來,呀,拍出來往往又太震得厲害了。我不喜歡它,我也不擅長用它,而且我也對它沒有興趣。」

你怎看Photoshop呢?「我傾向於少用它。在Analogue(模擬,指菲林)時代,大家都用Lab,我會叫印刷廠拿走綠色,令它更紅 / 或印得更暗 / 雙重曝光 /令它反差不那麼大,以上種種,你都在操控這幀相片嘛。好了,到了數碼年代,你也一樣在操控相片,當你把它輸入電腦,再檢查它是否完美,調校它的對比度、光暗、再調色,所有這些細節。

「但有一件事我是不會做的,就是把你這一塊切下來,補到那邊去。如果你這手臂不好看,我就不用它好了,我不會改變它!對我來說,我去改變它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相片執太多就悶蛋

問Teller喜歡那個攝影師,他拿起筆,在我筆記本上寫了三個名字:前蘇俄攝影師Boris Mikhailov、Araki(荒木經椎)和美國攝影師William Eggleston。三人在攝影上都有紀實味,畫面上都有一種粗獷的原始力量。Teller也以Raw以Direct響負盛名,並把此力量帶入Fashion Styling中。1996年,他負責拍攝的《Süddeutsche Zeitung》雜誌封面上,像機頂燈直接強照下,祼體的Kristen McMenamy雙手叉腰,坦蕩蕩的面對鏡頭,胸口還以唇膏畫了一個心形,裡面寫了Versace一字。他憑一部Contax G2,開始以此風格橫掃整個歐洲潮流/攝影界。

Teller,你會由第一天就覺得,外間的相片太過度製作(Overproduced)了嗎?「對。相片一製作得過了頭,它們就變得悶蛋和平凡了。所以雜誌上、廣告上的很多作品都非常悶蛋,所有人都用同樣的技巧,每次當把相片拍出來,人們就說 我能把這個執走(Retouch),結果執執下,你才發現怎樣它越看越奇怪,這個你又執,那個你又執,很快你就不知道幾時才停下來!最後,整張相片看來都好奇怪!所以我看藝人又好,看相片又好,都是用一個整體的來看。」

他提到「所有人都用同樣的技巧」。在攝影界,Teller的風格被抄襲也是出了名(在網絡甚至有不少教學,教人怎樣模仿他的燈光、風格)。作為本尊,你感覺如何,又怎應付這些模仿者呢?

「我早就習慣了,因為這種事已經發生了好多年了。有時會有點困擾是真的,因為你剛做了點很特別的作品,馬上有人抄你。但是換個角度看,有人抄就是你成功嘛,我只好馬上去做點新的。」會不會常有年輕攝影師過來跟你說:我模仿你是因為實在太喜歡你的作品嘛?「但這麼做很笨呢!因為我做同一件事也有很多方法,你永遠捉不到我的。」

商業攝影有一定規限。對文藝愛好者來說,Teller拍攝的人像當然比他的商業攝影更有趣,更自由奔放。看他由九十年代開始拍的Bjork、OJ Simpson到阿諾舒華辛力加,都看似隨意,但令人印象深刻。

你是怎準備一張Portrait的呢?「每次都不一樣,但其實也是一樣的(Everytime its different, and it's the same)。每個人都是獨立個體,你得先了解你要拍的人。而我的途徑(Approach)也大致是相同的。」

你會先跟被攝者聊天?「有時其實並不需要。有次我要拍Yves Saint Laurent,我只花了15秒時間。我步入房間內時,他身旁有兩個護衛,然後他們告訴我『你只有五分鐘』,我見他太虛弱了,就馬上拍拍拍拍拍,當時我知道自己拍到了,也毋須再要再多的時間了。因為看到衰弱的他,我替他感到難過,如果我知道自己未拍到,當然,我是不會在這刻退場的。」

看過你一個訪問,你說,很為時裝世界感到興?。你拍商業攝影多年了,可以分享如今還有甚麼是值得如此興奮的嗎?「其實也沒有甚麼,只是有時我被啟發(Feel Inspired)了。例如拍攝LV,與他們52個Model合作,拍那些跟夢幻一樣的時裝,去了沙漠做拍攝工作,有此榮幸,又拍郅一些好作品,這工作又辛苦,又很刺激!」

後記:爽直的Teller

德國人Jüergen Teller性格爽直,但不太擅於表達自己。每次當記者問完,他往往都會想三五秒才開始作答,性急的香港人,起初以為他不想作答,但再下來他又詳細的跟你說說心中所想。

回到家中,才想起忘記了問他這一題。去年,Marc Jacobs的春夏系列找來Miley Cyrus當Campaign主角(那個舌頭常亂舔的美國惡俗女星),當Marc要找老拍檔Teller拍攝,就被他一口回絕了,Marc哥都無面畀。結果換上了另一名攝影師David Sims。

做人單單賺到錢沒有用,有品又有種才得人尊敬。

Jüergen Teller | 向京(雙個展)

日期:即日起至6月27日
地點:立木畫廊(Lehmann Maupin)
香港中環畢打街12號畢打行407室

文:何兆彬 圖:Ben Tam (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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