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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妹鋼琴家王羽佳 為古典樂尋當代意義

2015-07-29


鋼琴家王羽佳年紀輕輕就擁有精湛的技藝,無論多困難的樂章,她都能拿捏得當,手指在琴鍵上進行高難度表演,將音符粒粒分明地彈奏出來。同時,她也是個思考縝密的藝術家,對樂章有獨到的理解,尋求各種方法讓自己更充實,以便更進入作曲家的世界。

在藝術造詣以外,她的衣着同樣備受談論,被譽為「古典音樂界的辣妹」,一襲迷你裙在保守的樂評人眼中甚為刺目,上月來港舉行獨奏會,雖然穿上了長裙,但一件銀光閃爍,低胸性感,一件則是低調的紫,剪裁貼身,更露出小蠻腰,觀眾議論紛紛「古典音樂演奏家真的可這樣穿?」然而她總是反問,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這樣穿又有何不可?

王羽佳出生於北京,母親為舞蹈家,父親為敲擊樂手,小時候她已獲母親安排學舞,並帶她去看《天鵝湖》等舞蹈排演,希望把她培養成舞者,然而她卻被伴舞的古典音樂吸引。家中有一座鋼琴,是父母的結婚禮物,於是她就叮叮咚咚當玩具般彈奏起來,最後走上音樂路。

初學鋼琴她就非常認真,除了喜愛琴聲,也因為不想彈錯的壓力。「我的老師非常嚴格,一如所有中國老師。」加上有一個對節奏和音色非常執着的父親,什麼錯誤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在自我鞭策下,她進步神速,6歲開始正式學習,一年後就能公開表演,並在北京中央音樂學院附小附中繼續學業。而手指能飛快舞動並非天生,只是彈琴的焦慮感使然。「總是想快快地一口氣彈完,因此老師總是叫我,別衝、別衝。」

小時候她非常害羞,音樂為她展開了廣闊的世界,讓她了解到自己有更多可能。「音樂有各種面向,我也為它打開了自己的多種性格,而自己的生活經歷也可能會讓音樂更成熟。音樂都是與溝通有關。要演奏那麼多不同的樂章,你一定要對自己生活的世界非常敏感,也要對自己創造的音樂世界非常敏感。」

14歲時,她到加拿大皇家蒙特音樂學院作交換生,15歲贏得美國阿斯本音樂節協奏曲組大獎後,獲柯帝士音樂學院錄取,定居美國,師從Gary Graffman。年紀漸長,她開始有無數疑問,思考古典音樂對自己的意義,從學院裏,她開始找到自己在的位置,並學會一個真正音樂家應該要怎樣。

「在中國,(學鋼琴)總是帶點競爭心, 我要彈得比你好,然而在那裏,音樂卻 是生命中的享受,互相溝通所用的語言,在學院中的6年,可以說是我生命中最好的時光。」父母因簽證問題無法前往陪伴,因此Graffman成為她的監護人。「他是個出色的音樂家,也是很好的老師,他能喚起學生內在的潛能,而不是要求他們做另一個自己。」

「從他身上我理解到許多俄羅斯的曲目,為了能看到他臉上受感動的笑容,我總是不斷用功練習,看自己能走多遠。學習過程總是發現多於恐懼。」由於與郎朗屬同門,華文媒體說她是「女版郎朗」,但她對此很不以為然,認為彼此差異很大,「這個名字並無任何意義」。

Image description 王羽佳年紀輕輕就擁有精湛的技藝,她希望自己能為古典音樂帶來更多當代意義,延續其生命力。(勞力士及Fadil Berisha圖片)

反駁衣着性感指摘

王羽佳成名得很早,一次在公眾場合練琴偶然被音樂公司看中,16歲便簽下合約,從此她不需再參加比賽建立知名度,而是透過替代缺場的知名鋼琴家,直接在音樂廳內表演。「我自己是很反對音樂比賽的,你很難評斷藝術的高下。把藝術變成運動,用各種分數機制去量度,其實很不適切。因此不用比賽讓我覺得很幸運和感激,縱然這條路可能更辛苦。」

她笑言,當時自己還年輕,初生之犢不畏虎,因此上場毫不畏懼,就算準備時間只有數天,而她仍未彈奏過相關曲目,依然馬上答應人家。「當時我可以學得很快,現在老了可能做不到了,哈哈!」還未畢業,她就憑替代Radu Lupu與加拿大渥太華國家藝術中心樂團合作、彈奏貝多芬《第四鋼琴協奏曲》而技驚四座,此後多次在替補中打響名堂,直至21歲才停止。成名後,演出機會接踵而來,更獲DG唱片公司簽約,推出首張個人專輯。

作為一個年輕女鋼琴家,她的衣着在古典音樂世界總成為話題,在美國荷里活露天音樂廳(Hollywood Bowl)表演時,她穿着的橙紅色性感迷你裙和銀色三吋高踭鞋惹起一眾衞道者的反感,有樂評人更嘲諷說若裙子再短一點,未成年人士便需要有成年人陪同進場觀看。

王羽佳表示,自己並非要挑戰什麼,只是希望能在台上表現自己最真實一面。「如果表演時我的情緒是如此赤裸,為何不能穿我平時的衣服做自己?」人們認為她的衣着「不尊重古典音樂」,她反駁:「他們是否也不尊重自己的耳朵?音樂遠比我的衣着能表達更多。我不覺得對音樂的尊重需要犧牲自己的特質與身份。」

這些批評都突顯古典音樂界男性中心的實況,作為亞裔年輕女鋼琴家,她相信發展並無受限。「如今有能力的音樂家都會被看見。但在我錄製第一張唱片時,也有評論說我是『下一個亞洲產品』,我很不喜歡這個稱號,好像在音樂中投放的一切心力,都被我的外表蓋過。」

Image description 上月王羽佳來港演出三套節目,圖為她謝幕時與音樂總監梵志登相握言謝。(Thomas Lin及香港管弦樂團圖片)

忠於自己不是反叛

王羽佳的外表給人難以接近的錯覺,其實她是個爽朗直率、平易近人的大女孩,在訪問中更經常哈哈大笑。在鋼琴前,她的爽朗性格更為明顯,音樂會謝幕後,觀眾不肯離去,她會一再演奏答謝,直至工作人員阻止才停止。

雖然穿得像個辣妹,但她也是非常嚴謹的古典音樂演奏者。她不覺得自己是個反叛的人,只是有忠於自己的勇氣。「我非常尊重古典音樂的傳統,只是思考我們這一代有些什麼能帶進其中,讓它的生命力能延續,在當代生活中產生意義。」

「藝術這條路很艱辛,因為你永遠只能是下一次音樂會的那個人,因此不斷要更新自己,要持續地表現出色。」她大嘆一聲:「是很累,但也很刺激。因為你永不會覺得安穩。」每次挑選曲目,她都選一些能讓自己成長的樂章。「我選擇很多俄國音樂,因為它是我的安全地帶,樂團和觀眾也覺得容易接近和很有感染力,但我不想只要舒適,也想向法國和德國的古典音樂探索。」

比起大調,她更愛小調。「我不是悲觀的人,但我覺得音樂與心靈的顫動和身體的能量有很大聯繫,小調總是更能觸動我。有些人說大調的音樂更有希望,但那也可能是虛假的希望。有一點憂鬱,帶一點真實,這狀態更適合我。」

成為鋼琴家,名氣之大甚至吸引了勞力士邀為代言人,但她未覺自己的生活有大改變。「古典音樂始終是個很狹窄的行業,因此生活經常是不連貫的,有時在音樂場所獲得熱情接待,回到酒店房間就變回平凡人,我最好的朋友依然是最親密的。」從少年起就離家在外,她一直是個獨立的人。「雖然音樂家都不是孤單的,但孤獨(solitude)對音樂路卻非常重要,尤其是在社交媒體發展下,我們總是失去耐性。」

生活壓力不小,放假也不能自主。「有時看到自己的演出已排到2016年,就會感嘆,天,我是工作的囚犯。我很需要跟自己相處的時間。最重要是維持自己的彈性,不要讓自己對生活的感知變得固實。」每次演出後,她會把握時間做水療來鬆一鬆,或在飛航中看書看電影,也會聽很多流行歌,她喜愛當中爆發的能量。「我喜歡那些很粗獷的男聲,也愛Rihanna聲音中原始的力量。」

Image description 雖然衣着常成為話題,但她是個很嚴謹的古典音樂演奏者。(香港管弦樂團圖片)

Image description 王羽佳的外表總是給人難以接近的錯覺,她其實是個平易近人的大女孩。

撰文:張綺霞

攝影:陳縱宇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