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沃荷：成日要錢多To the Bearer on Demand

「錢錢錢錢，錢錢錢錢；成日要錢多，乾水乜都喎，借錢最折墮，趴低翳契哥；貧賤拗頸多，No Money No Talk，No Money No Talk，生仔都諗過，阿女嗌肚餓，屋租都要拖；有乜嘢會令你心花怒放，諗得多卒之梗癲癲喪喪，有咗佢就算打跛雙腳都冇相干，冇得擋，冇得擋；錢錢錢錢，錢錢錢錢⋯」香港流行樂壇歌神許冠傑1975年大碟《天才與白癡》中有這麼一首經典之作，歌名就叫做《天才與白癡錢錢錢》；輕快的旋律加上通俗的歌詞，不但生動活潑地唱出了那時候升斗市民普遍心聲，放諸今日資本市場大時代，就更是全球通行的時代之音；若要在當代藝術界尋覓一個與之旗鼓相當的案例，相信就只有美國波普藝術或流行藝術大師安迪．沃荷（Andy Warhol, 1928 －1987）與他的「美元」系列作品。

最近在倫敦蘇富比當代藝術晚間拍賣上，安迪．沃荷畫作《一元美金（銀元券）》/“One Dollar Bill (Silver Certificate)”便以2,090萬英鎊 / 2億5,300萬港元天價成交，成為整場價格最高的拍品。而在是次以「見票即付」（To the Bearer on Demand）為名的專題拍賣上，連此畫在內合共8件出自安迪．沃荷手筆以美元為題的拍品，包括安迪．沃荷一系列以美元紙幣為靈感的藝術品，便總共錄得3,430萬英鎊 / 約4億1,488萬港元的可觀成交。這個私人珍藏系列由藏家在過去三十年精挑細選而成，乃市場上最完整的安迪．沃荷美元系列收藏，其規模甚至超過所有博物館收藏。「見票即付」美元系列作品呈獻安迪•沃荷唯一的手繪美元畫作《一元美金(銀元券)》；兩件罕見的早期絲網印刷美元作品，分別作於1962至1963年；這有安迪．沃荷在1980年代的重要作品，與美元題材呼應的多件「美元標誌」作品。

安迪．沃荷被譽為20世紀藝術界最有名的人物之一，是波普藝術的宣導者和領袖，也是對波普藝術影響最大的藝術家。除了是波普藝術的領袖人物，他還是電影製片人、作家、搖滾樂作曲者、出版商，是紐約社交界、藝術界大紅大紫的明星式藝術家。美元的形象啟發了對安迪．沃荷多年的創作，此一系列作品紀錄了他在這段時期的創作軌跡，而當中無論是主題還是技術，《一元美金(銀元券)》都被視為安迪•沃荷藝術生涯中具有決定性的一幅作品。觀眾能夠由此追溯美國波普藝術的開端。此畫作不僅是安迪．沃荷整個美元系列作品的基礎，同時也是其中唯一一幅完全用手工繪畫而成的作品。畫作依據安迪．沃荷一位密友愛德華的攝影作品。畫面構圖十分新穎，細節上又特意使用了不均勻的效果。在這幅作品完成後的幾個月內，安迪•沃荷開始嘗試絲網印刷技術創作「美元紙幣」系列，更成開啟了他以後標誌性的絲網印刷藝術風格。

由工業城市匹茲堡一名卑微平面設計師晉身成為舉世聞名波普藝術大師，安迪．沃荷年青時代在紐約設計過賀卡、櫥窗展示、商業廣告插圖，並以商業廣告繪畫而嶄露頭角，這些經歷決定了其日後作品具有商業化傾向的風格。日後在其紐約著名工作室「工廠」(Factory)內，安迪．沃荷聘請了一組工作團隊，摒棄古典藝術，立志從事於顛覆傳統的概念創作。他將可口可樂、罐頭、明星甚至美元等商業對象化為藝術創作題材，並大膽嘗試凸版印刷、橡皮或木料拓印、金箔技術、照片投影等各種複製技法，將藝術納入複製和量產的程式，其引領的波普藝術價值觀完全打破了高雅與通俗的界限，在那個年代的美國，成為了年輕一代追求新藝術和新生活、反抗藝術權威與社會規範、追求民主和自由品質的典範。

安迪．沃荷用獨到的表達方式詮釋了當時工業化大批量生產的背景下，其針對消費社會、大眾文化和傳播媒介的作品的內容與美國社會的消費主義、商業主義和名人崇拜緊密相連。在其創作中，由於選用題材和創作內容的廣泛，突破了傳統藝術以往單一模式，體現出強烈的創新精神。其最為明顯的特徵就是機器生產式的複製，完全相同的主題元素或者不同色相的主題元素在同一個作品中不斷重複出現。在是次推拍「見票即付」美元系列作品中，安迪．沃荷1962年作品《美元的正反面》（Front and Back Dollar Bills）便將同一張美元重複印刷40次，畫板高210厘米，塑造出連續不斷的效果。重複展示美元紙幣的正面和背面使絲網印刷過程中不均一的細微變化浮現眼前，安迪•沃荷一直故意探求這些偶然的效果。

美元或美元標誌($)可說是當今世上最廣為人知和最具影響力的符號，是財富、力量、慾望，以至美國夢的象徵，一如其《金寶湯》系列和一眾名人肖像如《瑪麗蓮．夢露》等，世上幾乎無人不認識的美元形象亦吸引着安迪．沃荷。事實上，安迪．沃荷亦曾公開承認真心賞識美元的設計說：「任何其他貨幣款式都比不上它。我曾在斯坦頓渡輪上丟下一張美元，就是想要看着它飄浮在東河上的樣子。」直至上世紀80年代，早已名成利就的安迪．沃荷對這個他識於微時的金錢符號便仍念念不忘，此時期他的美元系列作品已經過渡至更大膽和自信的創作形式，以「美元符號」形象出現的作品對應當時蓬勃發展的經濟而大放異彩。

「錢是我的時間光陰，錢是我情之所繫。」安迪．沃荷坦言他對金錢的著迷，認為所有鈔票無論幾經轉手，只要落到他手裡便都是純潔的，蘇富比當代藝術全球聯合主管Cheyenne Westphal說；「終其一身，安迪．沃荷從來沒有隱藏他對財富地位的崇拜，從這次推拍的金錢畫作上，我們可以察覺他對美學與商業相互關係之理解，並由此得窺其創作生涯中一條最引人入勝而又錯綜複雜的脈絡。」倫敦蘇富比這次推拍「見票即付」安迪．沃荷眾多「美元」系列作品，橫跨其由60年代至80年代的三十載藝術美金情緣，展示他對這無與倫比的文化符號，以及藝術與金錢關係，或者所謂「沃荷價值」的充份了解和掌握。

有講者認為，安迪．沃荷最大的價值卻在於其思想、生活和處理藝術的方式，以反諷和不屑方式摧毀了傳統藝術的等級制度與專橫界限；然而，真正的諷刺是在他離世後，他的離經叛道已經成為新的傳統藝術，這會從其作品價格一路飆升，成為動輒以以千萬美元甚至上億美元成交熱門收藏品和拍賣品便可見一斑。根據歐洲藝術古董博覽會5月份發布的《TEFAF2015全球藝術品市場報告》顯示，安迪．沃荷已成為2014年全球所有藝術板塊總銷售額最高的藝術家。或許這亦應合了他的名言「賺錢就是藝術，工作也就藝術，而好的生意就是最好的藝術」。

文：Patrick Chiu　圖：Sotheb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