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7年用盡積蓄 林奕匡終極一博出低谷

去年唱作歌手林奕匡（Phil）一首《高山低谷》唱到街知巷聞，「你快樂過生活/我拼命去生存/幾多人位於山之巔俯瞰我的疲倦/渴望被成全/努力做人誰怕氣喘/但那終點/掛在那天邊」，不但是Phil自己音樂人生的寫照，也是貧富懸殊中年輕一代擁抱理想卻難以出頭的社會實況。

2008年到香港尋夢，蹉跎多年依然堅持，曾有一首歌《三十歲前要完成的事》，唱的時候他也抱着失望的心情，想不到最後憑《高山低谷》走出事業低谷，在30歲生日前完成了許多從前定下的夢想。「有磨練和痛楚，才能塑造今天的我。」

Phil在溫哥華對出一個小島上面的小鎮長大，全鎮只得他一家是中國人，只有在家裏餐廳幫忙的時候才會聽廣東歌和用上廣東話，平時靠自己閱報和查字典自學，因此中文雖然不太流利，也沒有溝通上的困難。

中學名列前茅，音樂表現也出色，升讀大學之時，Phil在大學的細胞生物基因學系與音樂學院之間抉擇，兩者都考獲了獎學金，父母希望他能有穩定前景，勸他選擇前者，他也聽從了他們的意見。

「他們辛苦把孩子養大，也希望他未來的路走得不辛苦。我也與許多樂手談過，他們也勸我，如果你能有其他事可fall back on，千萬不要選擇當樂手，沒有選擇，你才會做得好。當時我想，可能音樂只是我一個興趣而已。」他笑言，如果沒有回香港發展，自己如今應該會當上科學家，而放棄了音樂。

上了大學，他也積極參與音樂活動，2007年贏得溫哥華的新秀歌唱大賽冠軍，來港參加全球華人新秀歌唱大賽，進入最後四強，原本已經獲邀簽約，但為了完成大學學業，遂決定於2008年才離開熟悉的家人朋友，來港發展。「打算來港試兩年就算。」抵埗不久，才發現唱片公司計劃有變，之前的簽約承諾無法兌現。

版稅只得三位數

滿懷壯志的他不甘就此離開，遂將demo寄給一百多家唱片公司和經理人，卻只有一個人回覆，那便是監製舒文。本以為終於獲得賞識，但原來對方只是想給他意見，並勸告他，不要只唱別人的歌，因為這樣只會不斷被打回頭，最後讓他對這一行業失望，遠離香港和音樂。舒文告訴他，唯一的解決方法是寫歌，「每寫一隻歌，就如能夠向前多行一步」。他聽取前輩意見，終獲Sony垂青，於2010年正式出道。

然而出道不久，便遇上五大唱片公司與無綫的版稅風波，曝光機會大減，推出的兩張專輯反應均屬一般，他的工作也因此暫時擱置。香港生活開支高昂，當初帶來的積蓄即將用盡，不想靠女友幫忙，最後他不得不請求遠方的家人接濟，卻發現父母原來均患上慢性疾病，也需要不少金錢治療，只是一直向他隱瞞病情，讓他感到歉疚。

在困頓之中，他靠大量創作來尋找出路， 「不能齋等，要磨練自己，多學多寫，也多與人soical」。其音樂也因此愈趨成熟，更具感染力， 唱片公司遂決定再為他出碟。

「其實全球的音樂行業也在萎縮，大家都買少了碟，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愛音樂，也不會選擇入行。樂壇中的音樂質素反而會因此增長。」自己在低谷中浮沉7年，一直堅持，只因十分熱愛。在無人認識的日子，他也有點做了傻事的感覺。「當別人問我女朋友，你男友是做什麼的？歌手林奕匡？誰來的？雖然我自己不介意，但我卻會為她覺得難受。」

他自言性格愛穩定，但偶爾也會為夢想而瘋狂，因此在那段不停付出卻收穫不多的日子，常感到焦慮難受。「版稅每3個月才出一次，數字也只有3位數，的確不能吃到多少餐，也會感到害怕和無助。」但投放了如此多的心力和時間，就此停步如何甘心？「那時候我想，如果觀眾仍未認識到我的音樂，自己就先放棄，也會覺得非常可惜。」

一首歌改變命運

於是他把第3次出碟機會看成自己的最後一次，盡地一鋪，最後憑《高山低谷》建立名氣，當中的歌詞因帶有社會性，反映出年輕一輩一直努力卻無法取得成果的無奈悲痛心情，而在各平台熱播，更分別入選商台叱咤專業推介叱咤十大、港台十大中文金曲、新城勁爆頒獎禮勁爆歌曲及無綫勁歌金曲獎，成為近年難得一見的大熱歌曲，鄭秀文更不理公司反對、特別在演唱會的尾場encore時獻唱，將這首歌更為推廣開去。

「感謝許多欣賞這首歌的音樂人和聽眾的幫忙。許多人都說香港樂壇比從前更難做，但這次證明，音樂的確能帶來改變，如這次一首歌就改變了我的命運。」

這首歌的成功，為他帶來不少目光與期望， 同時增添不少壓力。「如今我也不停地寫歌，盡我能力去做好。也不會只以那首歌為我的指標，把每首歌寫成同一模樣。」市場因素可有影響？「這與選歌有關，這部分則留給我的監製。我創作是隨心的，寫給自己也寫給別人，但寫歌多少也希望與大眾連結，要取得平衡。」

Phil創作的曲風多樣，說到香港人對不同曲風的接受程度，他讚揚已經算高。初出道的時候，他只以國語歌為主打，直言廣東話非常難唱，而且他的曲風偏向R&B，廣東話也難以入詞，最近才多了廣東歌。

「廣東歌特別有故事感，就算沒有音樂，讀字也很有其獨特旋律。可能比起流行曲，香港人未必太接受廣東話的快歌、R&B或rap歌，這或許是因為這類歌較難做而已。」

漸認同歌詞重要

他可會覺得香港聽眾聽歌每每着重歌詞多於音樂？「從前我對此感覺強烈，但我如今開始明白他們。從前我創作總是以感覺先行，因為我吹開色士風，也玩開爵士樂，覺得字眼不重要，最重要的是phrasing與groove，不一定要用文字去表達。聽其他語言的歌我也可感動，證明文字不是最重要。」

「但如今我也認為，要愛上一首歌除了旋律、編曲和演繹，也需要認同歌詞中的訊息。也要看曲風，慢歌和emotional的歌，歌詞自然更重要。」作曲時，他會寫下一些英文歌詞與歌名，讓填詞人先對音樂有一定概念。寫《高山低谷》時，在他心中是一首絕望中想挽回什麼的情歌，最後填詞人陳詠謙放大當中追求理想的部分，讓歌曲情感更突出。「我與阿謙的化學作用是很好的，他能了解歌手的本質，知道什麼詞會適合。」

建立名氣以後，不同的工作機會湧現，最近他獲香港電台邀請參演首個聲畫廣播劇系列，與鄧麗欣、陳柏宇等人合演《阿金與阿鳳》（8月2日晚上10時香港電台數碼35台播出），劇中他飾演有心推廣香港品牌的時裝店店主，因為寵物同住一所寵物酒店而結識本地女設計師，兩人和兩隻寵物發展出兩線的感情故事。第一次參演廣播劇，他笑言劇本的中文基本都看得明，為了做得更好，他自行排練多次才敢入錄音室。

每件事他都花大量時間準備，生活也變得更忙，惟有把握搭車、等埋位等空檔創作。「少了空間，但接觸多了事情，也能刺激靈感。」他在香港電台闊落的天台拍完照片後如是說。

撰文：愛拉

攝影：陳縱宇

林奕匡在溫哥華對出一個小島上的小鎮長大。

2007年參加全球華人新秀歌唱大賽時，林奕匡憑色士風表演贏得「舞台一分鐘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