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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與心湖

2016-05-06

Image description 《Chant de la Forêt》(森林之歌), 古巴現代藝術大師林飛龍(Wifredo Lam, 1902 - 1982)的作品,以古巴景觀的黑 暗和神秘力量為素材,充滿戲劇性,激 發觀眾對隱藏在森林深處神秘力量的想 像。大幅傾斜形狀賦予了畫作動感,藝 術家在此打造了一個由動物、植物和神 秘力量組合而成的混合生物,同時顯示 了超現實主義理念、古巴的原始景觀、 以及有關非洲及古巴文化並存的獨特因 數。畫作中暗示著超越意識世界的存 在,並巧妙地融合了古巴文化獨特的精 神元素與其鮮明的青蔥山水,是表達超 現實主義理念的一個大膽創新嘗試。

每次的新經驗,聽到的一句話、吃到的美食,看到的一本書,小提琴家苦練的一首曲, 碧咸重複了萬次的香蕉射球,所有我們碰到的新事物和思想,重複練習得到的技巧,都在重新雕刻整合我們的腦神經元連結、大腦功能,以及我們的「個人」。

人類的意識的起源,以及宇宙的起源,是哲學思考及科學探索上最引人入勝的課題。後者已出現了霍金(Stephen Hawking) 提出的單一源頭的宇宙大爆炸理論(The Big Bang),及如 Lee Smolin 一派物理學家再發展出的「生物進化式」宇宙循環生滅理論(Cyclic Cosmology),即是說我們現所知的宇宙,是由「上一代」的宇宙衍生的,它的物理規律跟宇宙常數,跟上一代和下一代的宇宙亦會有差別,就如基因演化一樣。

美國太空總署(NASA)收集到的宇宙背景微波(CMB , Cosmic Microswave Background)訊息,讓科學家描繪出最初始的宇宙結構的精細圖像,亦佐證了大爆炸理論。CMB 的來源是大爆炸發生後約三十八萬年,在大融合期(Recombination Epoch) ,質子及電子開始能夠結合成氫原子,發出了宇宙的第一度光,如聖經上記述上帝說的“Let there be light”。這些光點, 代表了最初宇宙中微細的密度及溫度落差,亦即將來的星體聚合成形的位置。有了光,才有我們的宇宙、世界、生命。最原始的光,經歷一百三十七億年,它的波長(Wave Length)已拉長到微波的範圍,即是我們今天探測到的 CMB。

在人類意識(Consciousness)的起源上,好像還沒有出現一個可被科學驗證的理論,知名的日裔美籍理論物理學家加來道雄( Michio Kaku)近年在弦理論(String Theory)之餘,亦開始對人類的意識研究發生興趣。他嘗試科學地量化不同的意識水平,他對意識的定義是有多少個反饋回路(Feedback Loops),來協助自己在所處環境中對未來世界作有效的反應。打比方說植物如一朶花,約有十個反饋回路協助它吸取陽光和泥土養份,屬於最初階的意識,因此他以為機械人也擁有某程度的意識。他說美國政府正在資助腦神經科學家 ,對人的大腦中八百到一千億個神經元,繪製精細的腦功能聯結圖譜(Connectome)。

反饋回路生萬法

加來道雄說他已將自已的身體基因圖譜紀錄在一張光碟上,將來的腦功能聯結圖譜,有可能將人一生的經驗和記憶,亦差不多等如個人的意識和自我,都記錄下來,那時候,一個人身體上及大腦意識的所有資訊,都可分別錄在自己的基因及腦功能聯結圖譜上,哲學又可能要回到 Mind and Body Dualism 的二元分離的思辯。

研究腦功能聯結圖譜的美籍韓裔科學家承現峻(Sebastian Seung)打趣說,可以把每個腦神經元視作航空公司飛行路線上的一個機場。一千億個機場之間線路的「立體」連結的可能性幾乎是無限,我們每次新的經驗都會改變腦神經元之間連結的走向。連結的圖象,如樹根增生般錯綜複雜,似人蔘又似八爪魚的觸鬚。這是在細胞層面,看得到上次說過葛詹尼加(Gazzaniga)的左腦解譯器,在建立「通用可行理論」。概括的說,每次的新經驗,聽到的一句話、吃到的美食,看到的一本書,小提琴家苦練的一首曲,碧咸重複了萬次的香蕉射球,所有我們碰到的新事物和思想,重複練習得到的技巧,都在重新雕刻整合我們的腦神經元連結、大腦功能,以及我們的「個人」。

人一生中會遇到很多的人,有擦身而過,有同行半生,有萍水相逢再相逢才相知,有一見再見不如不見,有電影說「一世流流長,總會遇上幾個XX」,只是故事的剛剛開首,仍有一大片可深層挖掘。看通一點,可能就會看到緣、因果、如來。

因果如來辨天人

認識攝影師鄧鉅榮Ringo Tang三十年,我初當雜誌編輯時, 他已經是炙手可熱的名家,少機會再為那雜誌拍攝,況且我主編文字,一向抱着各展所長觀念,絕少參與攝影工作。於是我跟 Ringo 是一年碰上一兩次面,交談不多的朋友,他常予人一種平和不急躁的感覺,不自覺地我把他歸類入「友善」,「慢」人。李志超則是友善,「快」人。未幾,看到Ringo創作一輯以屠宰後禽畜為主題的黑白照片,我決定以後以「大師」稱呼他。

我離開出版業後,碰到Ringo的次數更少,到兩年前開始再執筆,偶爾聽到他的行蹤,到最近才碰面,一兩次下來,說的話比過往三十年還要多。他已是自在境界,有空閒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在意即時回報,用心欣賞周遭美好的人、物、文化、藝術。

朋友常贈我一句高人說話,「尊重世間一切緣」,於是我有緣來到 Ringo 的雕塑家朋友李展輝( Danny Lee) 的工作室,原來之前在香港機場及科學園見到的鏡面不銹鋼雕塑,都是李展輝的作品,他不正式的統稱之為「一顆水滴」,當然,這是很大很大的一滴水。我未見到的,還有吊在南昌站的一水滴。快要出現的,是香港大學委約他在校園內做的雕塑及園林設計。

李展輝八十年代初已開始平面設計,繼後轉向立體雕塑,是香港有數的全職雕塑家。李說自己對人生及工作的態度都是有耐性、不強求,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在種「因」,該得「果」就會得到。Ringo 的朋友,亦是個友善「慢」人,李展輝說話思考完慢慢吐出,相當認真、有力,像有武功根底的沉實。原來他隨名師學習太極多年,他說師傅是影響他最大的兩個人之一。

李展輝說有一次他跟師傅講,喝白開水喝到甜味,師傅對他說:「輝,要記住這個感覺。」於是這句話記到現在。我相信,在他的大腦聯結圖譜中,一定有這句話。現在,連我都有了。

文:簡國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