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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歲盧海鵬: 人不工作很易殘

2016-06-28

訪問盧海鵬很難,因他說話不多,多走幾步拍照也嫌煩。

他處處流露對生活的厭倦。他獨個兒居住,太太在加拿大。他說,「佢有佢過,我有我過。」他說自己不需要伴侶。平時搭車坐巴士,晚飯自己煮或落街吃,不肯戒煙,不做運動。他不苟言笑,因為「牙齒脫落」。

唯一令他感興趣的是演戲,他與時代從未脫節,最新的電視台ViuTV拍劇集預了他,毛記電視拍惡搞廣告又有他,才4年前他憑電影《奪命金》摘下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人不工作很易殘。」他懶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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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海鵬的太太在加拿大,數年前的一個專訪指出:「他多年來一直獨居美孚,太太不在身邊,兒子在加拿大,兩個女兒在香港,每星期會相約飲茶一聚。」獨個兒居住,會不會很悶?很寂寞?

「不悶,習慣了。」平時他多會自己煮飯,或外出吃飯。

為何不去加拿大?

「我要工作嘛。」

工作了這麼多年,都賺夠了吧?

「去到那邊不是更悶嗎?仲戇居。」

但可以跟家人在一起呀?

「他們都長大了,最小的兒子都有四十多歲,有些孫兒還在那邊念書。」太太不是可以作伴嗎?

「太太?我話之佢啦,佢有佢過,我有我過。」他帶點不屑地說。

問他是否不需要伴侶,他說「是」。

他會繼續工作,不退休?

「人不工作很易殘。」

他的答案九成很短,下面答得較詳盡的是把幾個對答加起來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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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肥姐胸圍

盧海鵬被視為香港惡搞始祖之一,那些年的無綫,二三線藝員,人人都要扮嘢。他扮羅文唱《幾許瘋語》,無厘頭的歌詞, 「無言踎響街邊凝望雨勢急也亂,似個瘋漢四處偷看食飯擰轉面。」不少人到今天仍然記得。他又扮過徐小鳳、達明一派,至於沈殿霞——聽聞他更走上她的住所借胸圍!

「當時我跟監製、導演上去她的家——因為那些東西,買都無得買。」不怕男女授受不親?「怕咩啫,我有監製陪我前去,而且事前已知會她。那天她不在家,於是就問她的工人借用。我們很熟的。」他道,「有次我扮籮記,他更借衣服給我穿呢,我們一同登台。」

他認為「扮嘢」,最重要是找到對方的小動作。

肥姐有什麼小動作?「她的笑聲。」籮記呢?「他常常眨眼,你們平時不會留意的,因他出鏡時不眨。在我扮了他之後,大家才突然發覺到這一點。」他道,「又如胡楓,出鏡時絕不口吃的,最多只是說話慢一點。但平時的他,則每講一句話都,個……㗎……個……這也是他的特色。」

那麼,盧海鵬本人又有什麼小動作呢?

「我講粗口囉……」

雖然整個訪問他都沒講半句粗口,但不少句子他都以「d」音的字眼開頭,接近粗口,因並不字正腔圓,未至於入罪。「別人很難扮我的。」

這天的採訪現場是一間中學,在一個反賭博的活動上,他擔任嘉賓。在總結時,他講了一句「盧海鵬試咪」,眾所周知的「下聯」是5字押韻粗口,這時全場屏息靜待他的「下聯」,在禮堂站立的老師也明顯地神經緊張起來,幸而他想了三數秒後,以這句「賭波就曳曳」作尾,全場即報以熱烈掌聲。「對住學生,無理由講粗口,我本來想講:賭錢就實雞,都覺得唔係太好。」

以前的惡搞與今天有什麼分別?

他聳肩說:「我不知道什麼是惡搞,我只知演戲。扮嘢也是在演戲。」但惡搞通常帶點諷刺意味?「每逢模仿別人,都有諷刺、笑料加入去啦。」

他好像對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每個問題對他來說都好像沒太大意義。

譬如問到他對《100毛》的看法,他這樣說,「《100毛》?我攞完獎就走。」

平時有什麼消遣?

「看電視。」

無綫?

「不……看電影為主。」他說。

每天花很多時間看電影?

「對,不看電視,還有什麼可做?在屋企,我就對着電視機。」

為何不看無綫電視劇?

「有乜好睇?」他有點惱怒道。

完全不看無綫?

「睇吓新聞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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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沒遺憾

那麼,平時會否做運動?

「沒有,我游水大的。」他年輕時偷渡游水來香港。「來了香港,就不再游水了。」

會戒煙嗎?

「我不戒煙的……你又撩起我想食煙了。」他每天吸一包煙,「我由十多歲開始吸煙,哪有得戒?我全身的血液都有尼古丁,戒了肯定快死。」

他唯一較健康的事是,每餐都不吃得太飽。他看起來的確體型不算肥胖。

他對所有事情都好像滿不在乎,令人聯想起不少獨居長者——這完全是記者近距離接觸他短短半小時的感覺。幸而電影為他的生活打打氣,如「有了網絡後,連後生仔都識我」。他開始浮起很淺很淺的笑容,不再繃緊着臉。「以前在街上見到他們,他們不會理睬我的,現在就說:嘩,盧海鵬。」

Image description 盧海鵬曾經自詡年輕時代較彭于晏更靚仔。

對拍照來者不拒?

「我有咩所謂啫,我不當自己是明星, 平日照坐大牌檔,照坐巴士。」這天有不少師生找他拍照,而他亦的確無任歡迎。當然,笑容照舊欠奉。

他坐巴士,不駕車?「年紀太大了——但我數年前,有玩電單車。」

太危險吧?尤其是這個年紀?

「係呀,我都跌過兩次。去到診所,他們不開藥給我,我就走鬼咗。」

訪問尾聲,問75歲的盧海鵬,對人生有何看法?

「仲有咩睇法啫,嗰頭近啦。」

但現代醫學過百歲也很容易……

「唉,仲郁得先算啦!若無記性,長命又有何用?」

人生有沒有什麼遺憾?

「還有什麼遺憾呢?」他反問,「我們這一代人,有各種經歷。打日本仔的時代出世,然後乜運動都經歷過,又有大解放,唉,我哋呢輩人最慘,最多不幸的事情發生。」他經歷過文革,本來是劇團團長的他,被派去畫毛像及革命宣傳壁畫,這些資料來自他以往的專訪。適逢今年文革50周年,他卻說不再想提起……

他只繼續慵懶地說:「我自小就喜歡做戲,幸而在香港實現到我的夢想。而且可以一路做到現在,我還有什麼遺憾?」

Image description 他獲得金像獎的剎那,展現難得的笑容。(金像獎官方圖片)

撰文、攝影:譚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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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