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黃耀明 教授樂壇生存法則

在香港玩音樂，「土地問題」終會找上你。

步操樂隊「走鬼」式尋找練習空間、工廈live house多年來屢被查牌、被逼遷。即使解決了演出場地，音樂人可以寫歌、出唱片和表演，又要面對經營困難。「許多人滿腔熱血玩音樂，然而，玩音樂不一定令你賺錢，亦可以是個興趣。但當你想謀生、將音樂變成事業時，就要學懂營運。」本地唱作音樂人黃耀明4年前成立文藝復興基金會培育創作人才，今年推出「搶耳音樂廠牌計劃」，由今天起連續3日舉辦國際音樂產業論壇，向年輕人傳授樂壇生存法則。

「香港最大問題，又是土地問題。」最近，獨立音樂表演場地Hidden Agenda（HA）又因租約問題三度被逼遷，目前需要以眾籌方式在本月15日前集資50萬元在新場地營運下去。

撰文：林艷虹

「HA是本地音樂live house label，一直備受外國旅遊及音樂雜誌介紹，帶了許多外國樂隊來港演出和交流，絕不可以讓它死！」HA這個政府部門的眼中釘，在黃耀明心中卻是孕育獨立音樂文化的珍貴空間。當然，香港也有其他演出場地，譬如蒲吧、藝穗會，讓不少獨立音樂人有機會公開表演。HA開在工廠大廈，因而引發很多討論和爭議。

「現時香港沒有那麼多製造行業，收晒工廈改作商場、酒店，而且條例很多灰色地帶，偏偏玩音樂就不被允許。不只開live house，如果將來我要練歌、錄音，還可以嗎？如果不能，市區租金昂貴，香港咁多樂隊，可以租什麼地方做音樂呢？」

望馬逢國找數

他想起早前勇奪國際賽冠軍的香港步操樂團：「在公園練習被人投訴，租康文署場地又指不適合玩音樂，幸好有心人借地方排練，贏了國際比賽，當然贏唔贏也要有地方練習才成。同樣地，香港不應該得一個HA，一個是不夠，只要能讓香港有更多玩音樂的地方，無論是民間樂迷自發或企業搞的音樂空間，我們都歡迎，亦希望政府帶頭做更多，但他們做得好慢。馬逢國（立法會體育、演出、文化及出版界議員）是需要解決的，因為他贏了，他上台承諾會處理，希望他找數！」

推出歌曲和唱片，是不少音樂人的夢想。1985年，劉以達登報找拍檔找到黃耀明，組成達明一派，1986年推出第一張大碟，而八十年代正值CD誕生時。「以前錄製唱片很昂貴，需要專業錄音室，九十年代一個主流藝人出碟大約要四五十萬budget。現時科技先進，只要有個電腦、寧靜環境就可以自己錄唱片，成本減省了，十多二十萬都能成事，唯一不變的是當年CD每張賣約100元，現在也是。」

在外國，流動錄音室的情況很普遍。記得電影《一切從音樂再開始》講述女主角不獲唱片公司簽約，於是走遍紐約大街小巷、天台、地鐵月台錄製歌曲。他說：「冰島女歌手Björk經常即興，不少歌曲在沙灘、海邊、蝙蝠山洞中錄音，視乎你的歌曲風格要什麼素材。」

1999年，黃耀明與多位音樂創作人成立音樂品牌——人山人海，培育音樂人才。「起初我們沒有辦公室，2001年簽at17亦未有錄音室。記得at17的第一張唱片大部分時間在蔡德才睡房、李端嫻家中房間錄歌。很多時候編曲、做電腦programming也需要四處走，後來覺得麻煩，於是在蘇豪附近租了一個地方作辦公室兼錄音室，但所謂的錄音室只是個客廳，有時聽到雷雨聲、外面的貓叫都照錄。惟有後期製作時找方法調走貓聲、雨聲，《我的廿一世紀》、《明日之歌》兩張碟就是那時錄成的。」

香港音樂未死

後來黃耀明搬到位於中環奧卑利街的辦公室，除了繼續製作音樂，更成立文藝復興基金會，舉行夏令營、音樂節，推廣音樂風氣。「過去我們資助了3位獨立唱作人，為她們製作第一張唱片。後來我們想，推出唱片後又如何延續音樂呢？於是想出『搶耳音樂廠牌計劃』，不是教人錄音和創作，而是向一班年輕創作人傳授音樂管理知識，譬如如何管理自己的版權、擴充市場等，讓他們繼續在現世代尋找音樂生存空間，創造自己的品牌。」

計劃分為4個階段，包括招募、培訓、 演出及音樂節。早前公開招募超過120個單位，然後挑選了12 隊本地獨立樂團，進行經營廠牌的培訓，啟導他們創立屬於自己的音樂廠牌。黃耀明特別推介「國際音樂產業論壇」（9月12至14日，香港大學王賡武講堂），邀請來自新加坡、美國、中國、法國、德國及香港等地之音樂產業界翹楚，探討全球音樂工業發展現況與趨勢， 主題包括數碼音樂浪潮對音樂工業的影響、面對音樂工業的變遷，怎樣在2016年經營一個音樂廠牌及音樂節與國際音樂演出生態，公眾可免費參與。

「許多人說香港音樂已死，沒有路行。我認為仍然有路行，如果要死，更加要救！香港的音樂沒有死，不少有心人在香港舉辦音樂節，例如最近Hong Kong International Reggae Ska Festival、西九的本地薑周末，很多本地與外國獨立音樂團體參與。在creativity方面，香港的音樂比以前更有趣。除了本地市場，香港創作人可以考慮進軍亞洲市場，甚至打入歐美，過去例子是the pancakes及my little airport的唱片在歐洲發行過，點解不再敲門？」

他指音樂行業的整體銷量下跌是全世界的問題，全球有許多live house和唱片店執笠。「實體唱片零售店愈來愈少，除了日本外，全世界都沒有Tower Records。不過，音樂沒有停止被消費，只是音樂停止幫人賺錢。所以，我們的論壇邀請國際專業人士，譬如美國Asian Man Records創辦人Mike Park、中國摩登天空創辦人沈黎暉等探討音樂工業情況，雖然不能一時三刻找到解決方法，但希望探討問題，尋找出路。」

投身音樂界30多年，他坦言：「每個人總有個瓶頸位，未必會做到更創新、更有趣的音樂。現在我不只是音樂人，還有將自己所學到的知識、擁有的資源與人分享，創造空間給其他人創作。」

除了9月底「Pink Dot HK一點粉紅」活動的演出，他透露已入紙紅館，期望明年舉行達明一派演唱會。「今年是我們推出第一張唱片的30周年，許多人都希望我們重組演出，現階段正在寫歌，好彩的話今年有新歌推出，演出則留待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