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春雲 書畫印香港蘇富比中國書畫 2016年秋拍

二次大戰，重慶，漫天烽火，法國駐華使館人員杜安委約水墨畫大家傅抱石，創作兩幅以中國古代歷史為主題的畫作。之後畫作隱藏於歐洲，近年才公開面世。這個創作背景，為畫作增添了不少人文旨趣，兩幅傅抱石精品將現身於10 月 4 日舉行的香港蘇富比中國書畫秋拍。除來自歐洲藏傅抱石精品首度公開，外，「梅潔樓」舊藏民國書畫及印譜、「澄心軒」藏廿世紀名家書畫等，亦為是次拍賣重點，而張大千四十年代青綠工筆山水《秋水春雲》就更是浪漫繾綣的傳奇佳作。拍賣將呈獻三百幀近代名家傑構，總估價近 1 億9,000 萬港元／2,400 萬美元*。

蘇富比中國書畫部主管張超群表示： 「我們很高興帶來多幀重要兼具趣 味性的名家傑構，且不乏富歷史文獻價值之作。焦點來自歐洲私人珍藏、首度公開的傅抱石精品，以及張大千四十年代青綠工筆山水《秋水春雲》，佳作紛陳。 特別值得一提者，我們首次呈獻印譜，是次上拍的齊白石及徐悲 鴻的印譜，稀有難得，整場拍賣可說是書、畫、圖章三者合一的完美結合，不容錯過！」 是次拍賣香港預展於9 月30 日至10月3於香港會議展覽中心展覽廳三舉行。

《秋水春雲》乃張大千1948年作品，估價：3,000萬至 5,000萬港元／380萬至 640萬美元。本幅乃大千寫贈李秋君五十大壽。李秋君出自鎮海小港李氏家族，父李薇莊乃民初上海之鉅富，於當時商圈藝壇皆名噪一時。最為後世津津樂道者莫過於李氏家族與張大千歷兩代逾半世紀的深厚情誼，書畫界對此均耳熟能詳矣！大千先生早歲與李祖韓（李秋君兄長）訂交，尊稱曰「大哥」，與祖韓以下諸弟妹俱友善，關係親若家人。李氏兄弟輩中，大千先生與秋君尤為摯交，感情深厚。

大千、秋君生於同年。1948 年，正值同屆五十之齡，合之，即「百歲」大壽，海上諸友舉行盛會賀之。金石名家陳巨來於兩人名字各取一字，刻「百歲千秋」印以贈，兩人亦約定合繪作品百幅，鈐蓋此印，並作聯展。百幅合製之約因時局急遽生變，未能遂願，惟大千於是年農曆八月有青城山之遊，期間創作了一組八幅以當地勝景入畫之作，是月下旬即為秋君生日，故本幅或寫於青城遊歷之時，並親携赴滬送贈。

另一重點拍品傅抱石《鄭莊公會母》，為傅抱石1945年作品，來源於歐洲私人收藏，估價：1,200至1,500萬港元。此畫之緣起，依其創作背景，實點題之作，從典籍文字轉化為眼前圖像，堪稱「因人成事」！促成此事者，並非畫家知交好友或藝壇仝道，而是其時身在重慶的法國駐華使館人員杜安出題囑寫。杜安（1914-1978），法籍越南人，先世移居自中國，二次大戰時加入反抗納粹之「自由法國」政府。1943年至1945年期間，獲派駐重慶。抗戰勝利後離華返越。

杜安具華人血統，有意追溯家族根源。其姓「杜安」之中文轉音即「段」，以此淵源，取〈左傳‧鄭伯克段於鄢〉篇章為題，引鄭莊公弟叔段之故事，修函邀傅抱石以此入圖。畫中乃〈鄭伯克段於鄢〉篇里場景之一。畫面簡潔，袛見莊公居左，位於上首，後有侍臣站立伴護，其母姜氏側身坐於下方，傍為叔段，主次輕重關係清晰交待。四周無冗物，袛有巨柱三根，高不見頂，帷幔張懸一角，前置銅爐，後布矮幾，陳列食皿酒器一組，正是深宮廟堂之擺設，莊嚴肅穆，氣氛凝重，筆下描划緊扣姜氏向莊公請封其弟一幕。

畫家充份掌握場景中複雜之人物關係，如莊公之成竹在胸，姜氏之細心謹慎，叔段之唯唯諾諾，各懷目的之微妙心理，流露於其細緻描划之眉宇間神情。而運筆嫻熟流暢，線條俐落準確，設色沈厚樸實，氣息古雅，切合人物所處之時代背景，左丘明篇中母子猜忌、兄弟鬩牆之故事遂活現筆下。

此外，傅抱石1945 年作 品《夜破東羗圖》估價：1,500 萬至 2,000 萬港元，亦為拍場罕見佳作，本幅亦是傅抱石為杜安而製，畫中上款「段永順」就是杜安之父親。《夜破東羗圖》焦點緊扣杜安姓氏「段」，請傅抱石以此姓為題，把歷史故事入畫。 畫中取自班固《後漢書》，東漢名將熲率兵平定東、西羗諸役中之一幕。建寧二年 （169 年），段熲追擊東羗，軍士夜上西山，圖一舉殲敵。畫家筆下取近景，焦點置於行軍 西山一幕，只見軍士荷戟，銜枚噤聲，側身低頭疾走，軍容井然有序，刻見紀律嚴明。 畫家構思注重小節，亦顧及大局，尤重氣氛營造，圖中場景就如電影中鏡頭調度之推拉手法，前後人景共 冶一爐，主次有序，層次分明。

畫家透過朗月當空，高光映照之處理手法，妥善地解決了傳統國畫一向忽 略景物前後、位置遠近與光線明暗關係之問題。若論筆法，人物神情服飾，細緻而不瑣碎，皆其歷史故實 作品中精髓所在。背景近山遠嶺，出諸簡鍊長線條，復間綴濃墨點，而平原結寨，以淡彩乾筆擦染，如煙 籠霧罩，極得荒涼蒼茫之致，此亦金剛坡時期運用嫺熟者。傅抱石以現代手法駕馭上古史實，繁簡互配， 疏密相宜，小中見大，為二十世紀歷史題材中場面浩大作品，別開新貌。

藝術作品往往交織着歷史背景和人事情誼，這些細微點滴，為觀賞者帶來多重趣味，蘇富比中國書畫部主管張超群長於追蹤這些細節，他的導賞可謂學術與趣味並重。他考究傅抱石兩幅畫作，因為 《夜破東羗圖》題有完整歷史背景，而 《鄭莊公會母》則沒有，故推測可能有另一幅有歷史背景題字的《鄭莊公會母》存於世。*估價不包括買家佣金。

( 文：簡國慧，圖：香港蘇富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