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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寫時代

2014-09-16

 

都說這是一個智能手機的世代,一個人每天可以接收和發送多少條WhatsApp?多少個訊息?而這些文字都是以不同的輸入法撰寫的,有一天,如果忽然要將文字寫在白紙上,亦即手寫,就會發覺自己原來忘掉了文字的筆畫,通常稱之為「執筆忘字」,這是小事而已;如果有人小事化大,認為那是一種病,稱之為「失寫症」(agraphia),或「電腦失寫症」(computer-induced agraphia),那就真的是「大件事」了。

蘇東坡詩說「人生識字憂患始」,這句詩要是用來描述「失寫時代」,也許就該改為「人生憂患忘字始」了——《紐約客》作者瑪利亞.康妮高娃(Maria Konnikova)最近發表了一篇文章,題為《手寫消逝,有何損失》(What's Lost as Handwriting Fades),她一開始就問「手寫重要嗎?」,她的答案是「不太重要」,因為美國大多數州份只是呼籲應教育學生清晰寫字(僅限於幼兒園和小學一年級),之後,教學重點很快就轉移到對鍵盤運用的熟練程度。

手寫真的「不太重要」嗎?且慢,康妮高娃忽然筆鋒一轉,說到一些心理學家都認為,此時就宣布手寫已過時,未免太早了,「新證據表明,手寫和更廣泛的教育發展之間存在深深的聯繫」,「兒童最初學習手寫時,手寫不僅能讓他們學會更快地閱讀,而且還能更有效地激發他們的創意,讓他們牢記訊息。換言之,重要的不僅是我們寫了什麼──我們怎麼寫也一樣重要」。

在中國,有關「失寫症」的討論方興未艾,有論者更指出,那「不僅僅關乎漢字書寫,更關乎漢語應用能力,如語法應用、詞彙使用能力的全面退化」。

Image description 因為少寫字,時人經常執筆忘字,現代稱之為「失寫症」或「電腦失寫症」。

語文退化症

那豈不就是一種「語文退化症」?《中國青年報》兩年前的一項調查顯示,83.6%的人認為漢語應用水平有下降趨勢,其中45%受訪者認為「下降很多」。

不妨在此岔開一筆,話說十年前,余英時寫了一篇鴻文,題為《「人生識字憂患始」——中國知識人的現代宿命》,此文從康正果真實坦率的自傳說起,繼而說到「人生識字憂患始」:「東坡寫詩時年三十四,因反對『新政』之故,正準備向神宗進諫,兩年後所上《萬言書》,此時或已醞釀於胸。以東坡之敏慧,他當然不難預感『憂患』之將至。」

余英時的鴻文又援引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的名言:「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卻到處都在鎖鏈之中。」從而指出,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憂患」來源與性質則,「完全與東坡不同。中國傳統從來都是尊重『識字』的」,知識分子本着良知的自由,對社會上(尤其是政治上)種種不平敢於「放言」,那就非常不幸,會被當權者以言入罪。

時代不同了,「忘字」的憂患卻以另一種形式浮現,如今人人活在智能手機的小世界,而人人惟恐淪為「失寫時代」的受害人──「語文退化症」的成因非常複雜,簡言之,是由於寫字(或寫作)日趨無紙化,各式各樣的輸入法引致寫字(及識字)日趨簡單化了。

Image description 美國總統奧巴馬在白宮演說時表示,《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令美國教育改革更靈活。

孩子正掉隊

儘管智能手機都有「手寫輸入法」,但各有聯想與糾錯功能,遇到執筆忘字,或可用近音字或網絡常用字代替,而電腦字體、印刷字體與手寫字體也大有差異,久而久之,逐漸就形成了另一種「失寫症」,問題也許就在於大多數人都習以為常,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不妨看看其他國家如何拯救語文——在2002年,美國通過了《不讓一個孩子掉隊》(No Child Left Behind)法案,長達四十五頁,探討「語言教學」的問題,美國曾對一百二十家大公司調查,結果顯示,寫作能力乃獲取高薪最重要因素之一。而法國在1994年通過《法語使用法》、俄羅斯在2005年亦有《俄羅斯聯邦國家語言法》、韓國則有《世宗計劃》,都對本國語文之用提出了具體要求。

Image description 現代孩子自小已使用電腦打字,很少手寫了,將來很可能只懂打字而不懂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