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de in Japan」的bespoke皮鞋

日本傳媒早前報道，由於日元低處未算低，加上中國人工愈來愈貴，所以Panasonic及Sharp等日本家電大哥，計劃將生產線搬回日本，正式復辟「Made in Japan」的金漆招牌。消息一出，本地網民勁讚，幾乎要燒炮仗慶祝，證明在我們心目中，日本製造是多麼美好，多麼完美，好像甚麼寫上「Made in Japan」，都是信心保證。而他們的人手製作，世界一流，這天碰上的日本鞋匠山口千尋（Chihiro Yamaguchi），又是一位絕世高手。

提起bespoke皮鞋，來來去去不是英國，便是法國，或者意大利，之後已經不知要數哪裡。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近十多年湧現了一批日本bespoke皮鞋品牌，山口先生創立的Guild of Crafts，是日本國內最響噹噹的名字。山口先生的故事，都是很例牌，小時候喜歡畫畫雕塑，享受落手落腳整東整西，長大後隻身飄洋過海，赴英學藝，四年後學滿師，回國便自立門戶。

他的厲害，不在於毅力有多千錘百煉，而是他能夠將英國學回來的製鞋知識，細心改良，進化成更高層次，這種青出於藍，是很強的日本民族性。經過一番觀察，發現他有兩大發明，幫助他做出人鞋合一的產品。

首先，是一個透明塑膠鞋模，他親自講解。「在試鞋過程，我會為客人預備一對皮革fitting shoes，為了一窺鞋內全貌，我自創了透明塑膠鞋模，有助更準確地記錄每個細微部分。塑膠鞋模另一好處，由於質料比皮革硬，假如鞋模做得不貼腳，當客人穿上之後，便會出現摺痕，清楚看到哪裡做得不好。」對於這項發明，他滿意到極，更透露有些歐洲頂級品牌，亦開始製作塑膠鞋模。

至於另一項發明，其實不是發明，而是一種方法。當他為客人度腳的時候，除了量度腳掌長、闊、高、斜度等基本尺寸，他會利用十條八條像意粉大小的紙條，由腳底到腳面圍一圈，一般人腳面大約四至六吋，十條八條紙條，每條相隔半吋，足夠覆蓋整個腳面，得出比傳統量度更全方位的立體數據，以2D，得3D，簡單直接，聰明到不得了。

整個量度過程，大概四十分鐘，得到準確資料後，他會儲存在電腦，工場鞋匠便會開始做fitting shoes。做一對手造皮鞋，大概需時兩至三個月，不過，由於客人要試鞋，而他每半年才到訪貴族紳士店Independence一次，第一次造鞋的香港客人，大概要等一年。

別以為手造皮鞋的工作，只是坐下來打錘穿線，輕輕鬆鬆，手板眼見工夫，單看他十隻指頭，全都結上厚厚的繭，已知鞋功不易。他回憶在英國學師初期，相比起昂藏六呎的英國硬漢，山口先生屬典型日本人短少身形，明顯力量有所不及。「譬如鞋底縫線工作，每一針要準確相隔半吋，最困難是不能一針直穿鞋底，而是剛好穿透表層，再把針推出來，非常考工夫。這是其中一個力量型工序，由於皮革堅硬，每條線要拉得緊緊，才能堅固地將皮革定位，一點力都不能少。」日積月累三十年，終於練得一雙強壯臂彎，以及十足武林高手的厚繭。

在採訪期間，很感受到他對皮鞋的愛，當時我按着鞋頭，正想拿起一對皮鞋欣賞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忍不住糾正我：「我們拿起一對皮鞋，千萬不要用手指按着鞋尖，因為指紋會弄花鞋油，應該用姆指按住鞋帶附近位置，另外四隻手指托住鞋底。」聽到後，心裡不好意思，即時道歉，雖然不是甚麼彌天大錯，所以大家日後眼看手想動時，切記手指遠離鞋尖，這是對鞋匠及皮鞋的尊重。

山口先生對皮鞋的尊重，亦反映在一把類似開信刀的皮革工具，原來是用來幫客人皮鞋開封。因為皮鞋一穿，經過屈曲，鞋面便會出現摺痕，只要把它放在前端，客人便可因應喜好，選定他喜歡的位置，亦可確保只有一道摺痕，不會出現幾條亂七八糟的情況，連摺痕都照顧到無微不至，點到你唔服。

相比起歐洲一線品牌，山口先生的皮鞋，用料同樣來自歐洲頂級皮革供應商，手工一樣無得彈，而且價格相對合理，bespoke皮鞋定價四十萬日元，半手工定價三十萬日元，在款式上，甚至更有個人特色。「Good looking及good fitting的皮鞋，一直是我堅守的信念。當客人訂製過兩、三對鞋之後，便可能要求一些特別款式，部分會利用原有鞋款，根據個人喜好修改。作為一個鞋匠，必須在傳統框框下，嘗試突破傳統，勇敢面對挑戰。」

在店內，皮鞋以外，還有一系列皮革產品，我問為何他還有時間開枝散葉，他笑一笑回答：「皮鞋是我們的主要業務，但我太喜歡親手造東西，所以還會造公事包、背囊及銀包等等皮革製品。學會了造鞋，基本上能做任何皮革製品。」所以，他還做了一隻能夠手舞足蹈的teddy bear。

為甚麼是teddy bear？「因為teddy bear令人開心，哈哈！」

文：Ben Wong 　圖：Ben T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