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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 文壇母鳥

2016-01-25

剛踏進2016年,北風刮來,這天香港大學人都躲起來了,走進百周年紀念館前那小石屋,見到白先勇老師在熱情的跟大家打招呼。

「你是《信報》的呀?我跟你報館幾位都很熟。」甫見面,白老師主動的跟記者握手打招呼,他的手又軟又暖。龍應台曾形容白先勇:「最冷的眼,最熱的心,最溫文的人……」的確,白先勇文字冷峻老練,談吐卻像和風熙日,雖屆78歲你仍感到他那炙熱的感情。

回看一生,白先勇說自己都在做自己愛的事情。今天他的愛都花了在文化傳承上。他有個夢,是「華人世界有一次像歐洲的Renaissance(文藝復興)。」在大學教學多年,學生叫他Rock Star,台灣畫家奚淞則形容他為母鳥,一直在餵餔後輩。

傳統 VS 前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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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 description 《他們在島嶼寫作》文 學大師紀錄電影系列二 記者會,左為白先勇, 右為導演鄧勇星。

二零零年後白先勇病了一大場,以為自己要離開人世了。下病榻時他想:上天要我留下來,一定是我在塵世還有任務未了, 他開始全力推廣崑曲。當文學電影節《他們在島嶼寫作》聯絡想拍他,他本來老是推辭,後來終於被「崑曲」二字打動。片子《奼紫嫣紅開遍》一拍三年,導演鄧勇星中途接手,面對前人拍下堆積如山的素材,他說:「如果一天看十個鐘頭,那要看四個月才看完,像我要刻一顆鑽石,但來了十輛卡車。事先我知道自己要拍白老師一定要有藍圖,但我回頭再看自己的藍圖,根本不夠。」

白先勇成名得早,大學部3年級時就在《文學雜誌》發表首篇小說《金大奶奶》,兩年後,他與台大同學歐陽子、陳若曦、王文興、李歐梵、劉紹銘等創辦《現代文學》。當年,他們以「以新、以真、以善為主,不隨俗,不崇拜傳統」為創作主旨。但沒全面拋棄傳統,白先勇尤其愛《紅樓夢》、《牡丹亭》,也着力推廣崑曲。當年談文學創作他先論「新」,在他眼中,必然是看到舊的迂腐陳套的同時,也看到傳統之美。

「我們辦雜誌要創新。創新跟五四時不大一樣的地方,整個風氣是他們要把整個傳統打倒。因為當時傳統的壓力還是很大, 當時他們相信傳統不足以救國,所以要救忘圖存,一定要向西方學習,我們那一套都不要了。我們那時候比較理性。所謂創新,是我們對三十年代的文學有點不滿,他們的文學,不論魯迅、巴金、茅盾,並沒有達到那麼高⋯⋯這當然有很多原因了。而且他們提倡的白話文,當時還比較年輕的一種風格囉。我們就好像應該把一條新的道路走出來。」

回憶起那五十多年前的歲月,白先勇緩緩的說:「我們當時很年輕嘛,對現代主義很着迷,另外,也有東西在召喚我們呢,不論對文學也好、藝術、繪畫也好,(我們)也在做Revaluation(重新評價)。我個人來講好像矛盾,一方面在提倡最Avante Garde(前衞),另一方面去中文系學最傳統的詩詞、莊子,我對這些都很着迷。我們是走到Crossroad上面了, 西方跟傳統兩股力量,其實在衝突我們。但我們不像五四時候,要打倒──雖然我覺得章回小說、舊小說不好。這兩種東西匯集在我身上,我有意無意的就把它融合起來在我的寫作上。我離開它,整個根還是在中國的大傳統上面。」

在那個西風壓到東風的年頭,民族自卑感氾濫,其實當年文壇全面西化才是主流吧?「是主流。但後來我們發覺,這一群人他們幾乎走了一圈都回歸傳統。」他笑:「都是這樣子的。余光中呀,我們同時代的王文興,他現在也回到最傳統的東西了,因為走過那條路了。現在回到傳統,有另外一種看法、新視野。所以,很可能,我的悲願大願,是希望在未來華人世界發生一種歐洲式的文藝復興,很需要的──不,是必要的!我們的民族、文化要重新復興,這條路可能要走歐洲文藝復興的路子。歐洲人走回古希臘的源頭,我們可能也是要回頭走中國的傳統,把它重新合符到二十一世紀的舞台上,把它參雜了古今中外的想法。」

西化就是全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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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是廣西人,1937年在桂林出生,父親白崇禧為國民黨桂系將領,1948年他曾在香港入讀喇沙書院,1949年他15歲隨家人退到台灣,年少時他學業成績好,中學畢業後曾夢想參與興建三峽大壩工程,以第一志願考取成功大學水利工程學系,翌年轉學台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1962年他母親去世後,白先勇痛心,他按回教葬禮走了四十天墳,第四十一天就馬上飛到美國愛荷華作家工作室。1965年取得碩士後他在美國定居,並在加州大學任教中國語文及文學。他大半生遊走在現代及傳統、中與西之間。那麼,到底中華文化的精華、本質在那裡?

「我又拿崑曲作例子。我們在美國西岸、倫敦去演,西人對於崑曲是完全不懂的,但在美國加州大學等四個校園演出,12場也是每場都滿,票價很貴,有一半以上是非華人。我們演出前,還給他們Lecture,我們有一群義工,都是大學教授,美國人也很認真,他們有心思去學,看的時候由衷的欣賞。他們發覺第一:它美,第二:故事好,它是愛情故事,像《羅密歐與茱麗葉》一樣,愛得死去活來的。」他笑說:「像中國的傳統也是,像愛情這種東西,年輕時當然是喜歡嘛。所以我的策略是進入校園區,我要影響那些學生呀,他們看得如癡如狂呀, 沒看到簡直不能相信。北大如此,安徽合肥科技大學念理工科的,也是如此。為什麼?我想我們Timing很要緊,2004年開始做,文革完了三十年經濟慢慢起來了,沒有溫飽那裡去看戲? 現在經濟水平上來,外面各種文化都衝進去了,但大部分都是商業文化。

「年輕人有一層的Confuse──那種文化認同,整天講全球化, 他們怎麼辦?我講全球化,全球化就是西化!就是幾個西方國家領着你跑,他們說了算,強勢的進來。」說到批判處白先勇字字犀利,但語氣仍是笑意盈盈,「人總有反省嘛,你的文化在那裡?找不到,自己的文化認同非常破碎。西方人很知道的,這樣這樣(用手比劃着)來的,美國人雖然只有兩百多年歷史,但他們還是從英國、希臘這樣上來的。」

談起崑曲他就興奮,辦崑曲推廣,他一百場一百場的跑,台灣、北京、香港都去過,「大家看得感動到不得了,因為太久沒有看過美的東西。美是普遍的,我們看芭蕾舞懂不懂沒關係,它美我們就很着迷了。我們能夠欣賞芭蕾舞,為什麼不能欣賞崑曲呢?年輕人本來覺得它老,的確它的Presentation要改革,所以我們做得很美,而且做青春版。這樣子的話,學生看得如癡如狂。」

西人也有戲曲,也有愛情故事,也有美,中西文化差別在那裡?我們該怎樣抓緊中華文化的核心部分?「有差別了。中國人的美,非常含蓄。西方人非常熱情,很直接。中國人的表現方式──你看《牡丹亭》,眉來眼去二十分鐘,水袖過來水袖過去,很Subtle的,也是很美的方式來表現,用水袖來纏綿。」西方人、現代人不會覺得太慢?「不會,因為他們太快了吧,他們要看不同的。」

再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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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 description 《奼紫嫣紅開遍》全片 長110分鐘,問鄧勇星 白老師重視片中表現什 麼,他說「一開始以為 是崑曲,但「後來才知 道他重視的是美、真, 他有文化的包袱,他的 歸宿── 一般說是家, 但他的家是抽象的。他 有講到中國文化是他的 鄉愁,傳統文化的美, 是他想回去的地方。」

靈魂其實是個能量體,導演鄧勇星形容白先勇「接觸後一直在發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亮度嘛,他學生時代辦文學雜誌,影響這麼大,然後自己的作品,到崑曲,又像他這麼誠實的面對自己的愛情⋯⋯」但發光體通常不大在意自己。談自己,白先勇總是像談別人的事,帶點距離。他最關心的,是中華傳統文化有沒有辦法現代化,再次發出光芒。

「我寫文章,推廣崑曲,一方面復興傳統,另一方面也把它現代化,等於說,我這個年紀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希望把它煇煌的過去,了不得的文化,把它拉到二十世紀、二十一世紀的舞台上,讓它重新發出光芒。」現實總是困難的。現實是世界比從前功利化,華人社會,其實由大學做起的是在削減文科, 「中華文藝復興」這宏願固然聽來美好,但你樂觀嗎?做下來有感無力孤單嗎?「不樂觀,但不能悲觀,你悲觀什麼事都不能做了。你說的客觀現實是存在的,我們的文科不管是在什麼都非常的虛弱,這跟社會的價值有關。美國整個國家是以跟科技掛飾的,但他們的人文教育還是很強的,你看他們哈佛文史是非常強的,他們是以這個做根基,再在上面發展科技。」所以才有創新嘛!「所以嘛!所以我說我們的文化問題──我們沒有文化的根,薄了,虛了!所以只能學人家表面,浮面的, 沒有自己的精神在裡頭。西方到今天不是偶然的,從文藝復興、十六十七十八世紀、啟蒙思想呀,到十九世紀工業革命, 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嘛,她有那麼大的根基在那裡。我們呢? 十九世紀一下子砍斷了,一斷以後,一方面是外來西方的衝擊,另一方面是我們自殘──就像你講,我們學校裡面傳統的課越來越少,有些沒有了。為什麼在美國不管是什麼系,都一定要有一科Western Civilization(西方文明)從希臘講起呢?因為學生至少有概念,知道自己的文明從那裡來。我們大學裡就應該有中華文明的課,每個人都要修。」

可是沒有,那怎麼辦?「所以我在大聲疾呼,在北大在中大在台大設立了一個崑曲課。」做崑曲,他說「其實只是當作一個突破點,因為崑曲是個表演藝術,容易讓學生接受,它其中包括了文學、音樂、舞蹈、戲劇,所以它是綜合藝術,融合得非常了不起,我認為它是明清時代最重要的成就之一。學校有這個課,一年上千個學生,讓他們發現原來傳統裡也有這麼美的東西。」不樂觀,但他看到希望,即使微小。

家鄉是中國傳統文化

Image description 白先勇 《奼紫嫣紅開遍》 (他們在島嶼寫作II) 正在PALACE ifc及百老匯電影中心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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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白先勇出版《父親與民國:白崇禧將軍身影集》,有批評說他替國民黨將領父親說話,他老實不客氣的答:「我不替父親說話誰替他說?」談中國過往,他曾承認曾對中共寄予期望, 談到1949年國民黨退守台灣,他又曾以「亡國之恨」來形容。這些年他說:「我的家鄉是中國傳統文化」國家的概念轉化了,他的關注,其實出於一種對中國文化的憂慮。他一直想替這個民族找精神上的歸宿。你的國,其實是文化精神上的吧?

「我是中國人,我說的中國是五千年的中國,從開始有詩經楚辭,大傳統的中國,長江文化,很大的那個中國是我國家。」不是地理上的?「不是地理上的,是文化上的。」他笑:「當然地理上的,這麼大的一塊土地也是我的國家!所有中華民族的國家,我也有我的權利,我的Claim!」是你精神上的歸屬感?「我想是比較像崑曲比較Elite(精英)的東西,我是比較認同大傳統的。這個民族真的需要一個大的Rejuvenation ,大的一種重新的救贖。我們從十九世紀真的就衰微下去了。太多戰亂、太多革命、太多破壞了⋯⋯⋯」還有文革,「文革破壞得不得了,到現在要慢慢恢復起來,這樣整個民族才有得救。我們要往前看,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他越講越小聲),但即使你不樂觀,你還是必須做的。」講到這裡,他又咧齒而笑。

余秋雨曾引用白先勇說「世界上有很多佳作,由於展現的幅度不夠廣袤,也就無法跟真正第一流大師的作品相提並論,一部作品氣魄的大小,是看作者下筆前後是否有足夠的歷史悟性。」白的小說,一寫就是時光流逝,邊緣人、民族的苦難。前些年,桂林政府請白先勇回鄉探訪,人家吃一碗桂林米粉,他一次吃三碗, 大家都怕他撐壞,白先勇笑說:「吃桂林米粉是一份填不飽的鄉愁呀。」白先勇曾說過很年輕就醒悟「美的東西都不長久」,他那犀利眼光,回鄉看到的一定不只是鄉愁。

「感受當然多囉,你想想看,(中華民族)有幾次機會可以起來的,但一下子日本人就打壞掉了,本來共產黨起來以後,新中國甚麼,但一下子文革又把它搞壞了。幾次大的要復興,結果⋯⋯」自己又不爭氣,「嗯,自己不爭氣,唉(他長長的嘆一口氣),是⋯⋯是⋯是感慨的。」

所以有人會悲觀,就覺得中華傳統包袱太多,終究還是會失敗。「我想,現在對於文化我們應該馬上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文化上要來個徹底的重新評估。」從大學做起?「大學當然應該義不容辭的,全世界的學者、權威,好好的去做。你看現在這麼多出土文物,我們的文化史要重寫了,文學史要重寫,藝術史也要重寫,我們好多東西都要重新做過,這是第一步。這樣子才對我們的中華文化有個客觀的評估,你再說我們五千年文化怎樣了不起沒有用,但另一個Extreme說老東西都沒用了,這也不對。」他眉頭一皺:「美的好的東西在那裡,怎樣去發揚它?如果大家有心做這件事是可以重新發揮的。我們很多東西呀,我們的藝術──我們的山水畫多了不起嘛!哎,是我們自己把它斷掉,要去問教育部長,為什麼學校裡面山水畫都不教了?(因為)他們都是學理工的,懂得不懂?他們非常簡單的以為崇拜西方科技,你別忘了,西方背後有他們的藝術、歌劇、莎士比亞,東西當然都很厚重。我們把他們上面那一層的抓來,把自己厚厚的底丟掉,毫無道理。」這說法聽起來,就是五十年前他在中國文學上做的事情了,今天再聽,仍然現代。

愛,沒有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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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香港電台訪問白先勇,問到同志議題──卻是跟當年熱議的愛滋病一同詢問的。三十年後回看,簡直不可思議。白先勇是著名的同性戀者,面對這題目他不主動講,但也從不迴避。他1983年長篇小說《孽子》寫同性戀主人翁阿青被趕出家門,當年在華人社會造成很大震撼,曾多次被改編成影視作品。他活在那年代,在華人社會,可有被打壓?

「我是個作家,寫小說、文學的。我有個信念,尤其是我寫小說──寫什麼?寫人性寫人情。我一直認為,同性戀是人性的一部分,從古到今都有,永遠是少數,少數不也是人性!同性戀是少數,但也是人,既然是人性,當然寫,應該寫少數人的心情。而且同性戀除了戀愛的對象是同性以外,其他人性跟其他人是沒有不同的。」少數人從來都是他寫作主題,半生文字創作。他曾說自己要寫的是「被流放的邊緣人,跟他們的同情」。多年前法國《解放報》曾問各國作家:「你為何寫作?」白先勇的回答是:「我之所以創作,是希望把人類心靈中的痛楚變成文字。(I wish to render into words the unspoken pain of the human heart.)」

同性戀者人生與一般人沒有不同,說來容易,但在七八十年代大眾沒有這概念。「對,就覺得是變態,會被歧視、打壓。但我很早就這麼講嘛。我記得第一次公開講是在香港《Playboy》中文雜誌(1988),蔡克健訪問我談到同志議題。」事情鬧很大?「鬧很大!別的報紙都有轉載,其實我沒講什麼,就講同性之愛從古到今都有的呀,它超越種族文化階級,超越所有人為的限制,它是基本人性的事實,It's a Fact.」愛是沒有限制?「沒有的啊,這是基本人性,那個階級、人性都有愛情的嘛。」那期《Playboy》訪問中他把對同性戀的看法說得透徹: 「異性戀是要找一個異己、一個異體、一個Other,同性戀呢,找尋的往往是自體、自己、Self、在別人身上找到自己。這是同、異性戀的一個基本不同。」

問老師,人生價值中,愛情他怎麼排。

他大笑起來:「這個就非常複雜了,沒有人講得清楚哦。哈, 這是作家的題材⋯⋯」人生是要追求愛、學習愛嗎?「這個沒有人能講得清楚,這個東西它的Definition(定義),因為它是那麼複雜,那麼的Unfinished,沒辦法的,所以才有題材呀。你看所有電影電視、歌、小說,都在寫這個東西嘛,而且一代一代都在講,講完了嗎?也沒有講完,到最後也不知道答案。它太複雜,每個人不一樣。」

談戲曲故事主角時他會說主角「愛得死去活來」,讀者會相信他也曾一樣。他與戀人王國祥相戀長達38年,對方受「再生不良貧血病」折磨多年後去世,後來白曾寫過一篇《樹猶如此──紀念亡友王國祥君》以茲紀念,文中他寫「一開始我們之間便有一種異姓手足禍福同當的默契」,一如訪問中,用字含蓄,但文中卻記及二人多年情誼,出入醫院,互相照顧,文字情真意切。末段寫到王病逝後,他回到離開數月的家中,藉寫清理二人多年來種下的茶花──枯死的移走,病危的救活,不過王帶走的那一塊, 連補蒼天的女媧也不能補,「春日負暄,我坐在園中靠椅上,品茗閱報,有百花相伴,暫且貪享人間瞬息繁華。美中不足的是, 抬望眼,總看見園中西隅,剩下的那兩棵義大利柏樹中間,露出一塊楞楞的空白來,缺口當中,映著湛湛青空,悠悠白雲,那是一道女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後記:信心,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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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傳承需要年輕人,但要年輕人埋首創作從事文藝,並不容易。1957年,白先勇入讀水利工程學系,翌年因志向不合,轉到台大讀外文系讀英國文學「無可救藥的浪漫」。談起此事,他驕傲地笑:「我先斬後奏,轉了才跟父母講。」問他若有學生遇上這情況,他會怎建議?

「我就看他怎麼說,你對轉學是不是有這麼大的Passion,一生要追求這個,是你就去!當時我是一心一意的要去做作家,也不顧以後的前途飯碗了。」可以不管的就去?「如果他是有才華,我會鼓勵他,但才能不夠的話是很危險的。」
當時你有懷疑過自己嗎?「沒有!當時懷疑就不敢了!」

(文:何兆彬 圖:Leo Chan(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