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命與大意義 Giving a Chance for Life專訪東方海外集團主席兼行政總裁 董建成

在歐洲，人們習慣把白鸛稱為「送子鳥」，相傳只要牠落到誰家屋頂造巢，誰家就會喜得貴子，幸福美滿。所以在歐洲鄉間，大家便經常能看到農家的屋頂煙囪上搭著一個專為「送子鳥」而設的平臺。董建成與「送子鳥」雖然都是「貨運」行家，但他卻更關注服務中國貧困農村地區，其有份創辦的慈善組織「兒童醫健基金會」(CMF, Children’s Medical Foundation) 二十年來積極推動改善兒童健康工作，更創立了由遍及12省份的27個新生兒監護室(NCU, Neonatal Care Units)組成的救治新生兒網絡，這個可持續方案目前每年治療超過24,000名新生嬰兒亦即每小時都有一條小生命受惠。

作為船王董浩雲的次子，香港首任特首兼全國政協副主席董建華的二弟，以及東方海外集團這家擁有超過107艘巨輪的航運巨擘之掌舵人，董建成儘管家勢顯赫卻始終恭儉自持，鮮有亮相傳媒。這位航運世家謙謙君子這次接受我們訪問，其實也為了推廣這二十年來，他一直致力推動的「兒童醫健基金會」(CMF)在中國貧困農村地區救治新生嬰兒的醫療服務。1943年出生，七十歲開外仍精神矍鑠的他笑容可掬地說：「支持CMF的工作是很有意義的事，這和我及我太太希望所參與的慈善的目的也吻合，我也很高興見證了CMF過去20年的茁壯成長。」

董建成於1959年到英國求學，獲得英國利物浦大學理學學士學位，後赴美國留學，獲得麻省理工學院機械工程碩士學位，畢業後在美國通用汽車公司工作，後來擔任董氏集團在美國的辦事處負責人。

由家國天下到社會責任

1996年，董建成接任東方海外主席。他一方面儘量降低風險，一方面大力投資資訊科技，通過電腦科技和互聯網，顯著提高了東方海外的經營效率。在這方面，東方海外已成為業內的先驅。因為卓越成就，董建成先後被推舉為香港船東協會主席，並作為第一位華人代表，出任了世界最大國際海運組織——波羅的海國際理事會(BIMCO)的主席。

在董建成領導下，東方海外現已成為全球最具規模的集裝箱運輸和物流服務供應商之一，在全球近70個國家設有320多家分支機搆，所提供的服務航線覆蓋了世界主要貿易地區，成為世界最具規模之綜合國際貨櫃運輸、物流及碼頭公司之一。執掌東方海外的董建成亦堅持家族一向以人為本及注重社會責任的核心價值，還經常以免費運輸的形式向眾多慈善項目提供幫助。1995年，東方海外便曾將40個集裝箱的最新醫療設備從美國運至上海，為「希望工程」作出貢獻，並由此埋下了董建成參與「兒童醫健基金會」(CMF)慈善工作的伏筆。

作為「兒童醫健基金會」(CMF) 創會董事之一，董建成憶述：「當初是二十年前美國一個名為『希望工程』(HOPE Project)的慈善項目與上海市政府合作，要建立一家新的兒童醫院即上海兒童醫學中心。『希望工程』負責為其籌備最先進的兒童醫療設備，主要包括新生兒護理、心臟及腫瘤科的治療設備。『希望工程』所屬美國慈善組織所捐贈先進醫療設備便都來自美國，因此他們就向東方海外尋求協助，看我們是否可以義務幫忙，把有關設備運到上海。當時我覺得這項目很有意義便一口答應。在因為工作關係對項目有更深入瞭解後，對方見我既然十分清楚它的來龍去脈，便索性邀請我成為CMF一員，我亦由此與CMF結下不解之緣。」

知識導向可持續發展

根據資料顯示，「兒童醫健基金會」(CMF)成立於1995年，初期成立為美國世界健康基金會（一家非贏利性國際健康教育基金會）香港的分支機搆。協助建立上海兒童醫學中心是CMF的首個項目，該中心是中國首家採用最新設備的兒童醫院。迄今為止，CMF在中國大陸開展和實施了大量的以改善兒童醫療衛生狀況為目的的專案，包括：重症監護室項目：在國內20家醫療機構改建或擴建新生兒重症監護室，以救治農村欠發達地區的危重新生兒；貧困兒童基金：為173名孤兒或貧困兒童接受挽救生活的手術提供資金；西部培訓專案：為中國經濟欠發達地區的醫生和護士提供為期一年的強化兒童培訓（直至2008年）；愛滋病同伴教育專案：為上海市所有初高中在校生及福建三明市和廣西北海市學生進行愛滋病預防與控制教育（直至2007年）；微創手術中心：為上海兒童醫學中心建立微創手術中心。

2006年，「兒童醫健基金會」(CMF)從世界健康基金會獨立，成為一家獨立、自治、自負盈虧的慈善性社會服務機構，從而使CMF可以繼續將工作重點和資源集中在亞洲。CMF董事局以全額捐贈形式支持基金會運作，也就是說基金會的運作和管理費用由董事局成員分擔。董建成表示：「CMF每位董事會成員每年都作出捐款，以用於支付CMF所有行政管理費用，這大大提高了基金會的可持續發展。而CMF在推出服務中國兒童的醫療方案時，亦一直致力制定並實施可持續發展計劃。」

改善中國大陸新生兒衛生醫療狀況是「兒童醫健基金會」(CMF)目前的重點專案。中國是亞洲嬰兒死亡率最高的國家之一，而CMF多年來已同國內的相關機構建立起了牢固的合作關係。CMF的專案通過培訓、合作開發專案、改善基礎設施以及能力培養為核心，充分地利用CMF與當地和國內醫療機構的合作關係和網路，向無力為其嬰兒支付急救費用的家庭提供急救資金。督導和評估是CMF專案設計及捐贈資金使用時實行問責制、保持透明度的重要手段。

及時行動挽救小生命

董建成認為中國經濟發展起來只是近年的事情，國內許多落後的農村地區，兒童特別是新生兒的醫療服務仍在初級階段，醫療設施和相關培訓都亟待改善。他指出：「許多新生嬰兒還未滿月就遇上各種健康問題，若缺乏適當而及時的護理，便不難失去他們的小生命。在現代化醫療先進的地方，這些問題其實很容易解決，但在中國落後農村地區，新生嬰兒的死亡率卻很高，主要原因正在於缺乏了相應的設施和知識。CMF現時的工作為這些地區提供了基本設施和培訓，投資不大卻發揮了深遠作用，而在過去二十年來亦確實取得了許多成就，所以我覺得CMF的工作是非常有意義的。」

今日，「兒童醫健基金會」(CMF)的使命是發展和推廣可持續性的方法，以改善亞洲兒童健康狀況，特別是在資源匱乏的地區。通過建立合作夥伴關係及與機構的聯繫，提供資源以開展培訓專案，並加強地區及基層衛生工作，最終改善貧困地區兒童醫療衛生服務。CMF的遠景規劃為鼓勵基層以創新為推動力的專案；並對其進行試點、評估和改進；尋求協力廠商的支援以促進項目的發展壯大；在亞洲其他發展中國家建立類似服務模式，並提供相應資金。

回顧「兒童醫健基金會」(CMF)二十年來的工作成績，董建成如數家珍地說：「CMF首個項目是去協助成立中國首家兒童醫療中心，名為『上海兒童醫學中心』，也是中國在新生兒護理學、腫瘤學和心臟病學的兒科領先培訓醫院之一。此外，CMF進行了973宗成功挽救生命的手術及教育了14,235名高危學生關於如愛滋病的預防，並加強了1,372名兒科醫生和護士在新生兒護理學領域的訓練。近年來，CMF再進一步專注於新生兒的護理，並建立了在中國最大的非政府網絡，遍佈全國12個省包括貴州、四川、雲南，並在這些地方中的27家醫院建立了新生兒護理病房。目前CMF的新生兒心肺復甦項目培訓鄉村醫生和護士如何處理緊急情況，例如，當出生時嬰兒不能呼吸，但這些嬰兒需要急症醫護治療才能生存。目前基金會的可持續方案已每年治療超過24,000名新生嬰兒。」

安全接載寶寶救護車

通過董建成的捐款，「兒童醫健基金會」(CMF)又在2012年於四川雅安縣開發了一個持續性項「急診轉診系統」即"Mobile Emergency Response Unit" 或"Baby Ambulance"，簡稱"MERU"。MERU有助於遠離城市4小時路程的地區提供轉運服務，目前每年運送約70名患重病的嬰兒。基金會也為了MERU有效使用，培訓相關醫務人員，並購買專門的設備包括新生兒呼吸機、暖機和監視器安裝在救護車裡。

董建成說：「要知道在國內貧困的農村地區，許多窮人家庭往往都沒能力負責昂貴交通費，為病兒安排正規救護車運送，加上由偏遠的農村前往上級醫院往往路途遙遠，若交由一般貨車甚至摩托車或其他不安全的交通工具來接載病兒，就得冒上很大風險，現在嬰兒救護車配備了適當護理設備，無論兩個小時或四個小車的車程都有專業照料，情況自然好多了。MERU已安全地將從雅安縣農村地區，轉運了236名新生嬰兒到雅安市人民醫院。」

「兒童醫健基金會」(CMF)把改善中國農村地區新生兒衛生保健服務作為專案重點，主要是有見於在全球範圍內中國的新生兒死亡率相對較高。全球來看，每年有將近四百萬新生兒在未滿月前死亡，而絕大多數的死亡是可避免的。2007年，中國有229,200名新生兒在出生後28天內死亡。中國農村地區5歲以下兒童死亡的幾率是城市的3-6倍。在急速發展的城市和貧窮的農村地區，新生兒衛生保健狀況的差異是存在的。通過加強培訓和基礎設施建設，改善中國農村及經濟落後地區新生兒衛生保健狀況，發生在中國境內的很多新生兒死亡是可以避免的。

專項醫療資助救急扶危

有時貧困家庭面臨著因無力支付費用而無法使用衛生服務的窘況，而有時僅僅因為無力支付相關費用而不得不選擇放棄治療。相比上，每一個死於窒息的新生兒，都是一個因缺氧而殘疾的新生兒。窒息是因為在出生前、出生時或出生後氧氣供應不及時造成的。這種供應不及，還可能造成終身的殘疾，如癲癇、腦癱或生長發育滯後。與殘疾相關的費用也會使衛生系統不堪重負，同時殘疾或患病兒童的護理也是家庭沉重的負擔。

董建成表示，在中國，農村貧困家庭往往無力提供其新生兒所需醫療費用， (CMF)亦會向僅因其無力支付搶救費用而面臨其新生兒夭折的家庭提供資金支援，他說：「在一些比較嚴重的兒童醫療問題上，譬如有些五、六歲的小朋友因為先天性的心臟缺陷，需要進行開胸手術，由於涉及可觀費用，CMF亦有專項資助，以減輕這些貧困家庭的負擔。因此有關病患問題嚴重，若不及時救治，便會有生命威脅；而因健康問題失去了勞動能力的兒童會使家庭和社會更加貧困，從而導致社會發展出現惡性循環。」

在「兒童醫健基金會」(CMF)援建新生兒重症監護室及在大陸實施各類項目經驗的基礎上，並經與合作夥伴及中國醫健顧問委員會磋商，CMF啟動了貴州試點項目，以進一步推進基金會提供中國新生兒健康水準的目標。試點專案著力於全方位解決問題，涵蓋五個子專案，集中資源在特定專案地區有效地降低新生兒死亡率。CMF將與當地合作機構密切配合，通過優化設備、培訓當地醫護人員、滿足最迫切需求、彌補醫療服務差距，從而提高新生兒醫療衛生水準。CMF相信這是一種可以發揮長遠和可持續影響的模式。

重點放在知識傳授之上

「由此可見，CMF最初工作只集中在硬體的資助，現時已發展出一整套兒童護理軟件服務，尤其側重於服務貧困的農村地區。最重要的是基金會為許多醫護人員提供了相關培訓，他們回去後又成為所在地區醫療系統的培訓師，令有關知識和經驗得以分享傳播。此外，一年一度，我們也會資助這些受過培訓的醫護人員召開大會，讓大家通過座談會形式，分享彼此心得和經驗，以及過去一年的工作成果，重點放在知識傳授之上。」董建成說。

董建成相信做人只要不做壞事、虧心事，吃得睡得，心靈滿足就很好了，不需要太多金錢物質，他參與「兒童醫健基金會」(CMF)工作二十年，今天看見它取得這樣出色的成就，亦深感安慰，「我在CMF的工作其實也不太忙，我主要是協助籌款，因為大家最關注的是捐款是否用得其所，是否用得到位。為此，CMF切入問題的方式亦強調以人為本，尤其要令捐贈者清楚瞭解捐款的用途、應用的方式和效率及效益，令他們明白捐款沒有白費，從而樂意繼續為我們提供支援，強化基金會的可持續發展。現時我們募捐對象便大部份來自香港和海外，其實，我認為任何慈善項目也好，只要是社會有需要，項目有意義和自己有能力，又何樂而不為呢？」

「兒童醫健基金會」(CMF)由董事會領導，對捐贈人捐贈的資金，員工承諾一定做到高效透明。每年由獨立的財務審計機構對CMF的財務進行審計，同時對外公佈審計結果。CMF是香港社會服務聯會（HKCSS）惠施網慈善機構名錄中的一員。CMF根據HKCSS對慈善機構相關事務透明化的要求，承諾公開CMF管理及財務資訊。

董建成與其夫人亦曾直接為「兒童醫健基金會」(CMF)名下項目作出捐贈，因此也有機會親身來到服務前綫考察，實地研究項目工作情況和進度，並通過與當地醫院領導的接觸交流，從而更加瞭解他們的需求和願望，看看還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地方。「我們也曾為人父母，今天也是祖父母輩了，要知道初生嬰兒的小生命，尤其在出生的第一個月，是特別脆弱的，假如護理不當便很容易夭折，也為父母帶來很大創痛，現在能夠通過CMF幫助到有需要的人拯救到許多小生命，便尤其欣喜。CMF讓每小時都有一條小生命受惠，我每一個小時都開心。」董建成開懷笑說。

Text: Patrick Chiu
Photography: Roy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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