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以達︰擺脫比較 專找女聲

疫情三年，表演大都停頓了。像劉以達這樣資深的音樂 人，除了因為沒有演出，他還比別人多了一個問題：年輕人都以為他是周星馳電影裡的搞笑演員，可不知道這是香港電子音樂的教父。在每天不知該做些什麼的閉關日子，達嫂鼓勵他把往日回憶寫出來，他在臉書專頁的 《方丈尋根記》甫連載隨之大熱，推出實體書也熱賣。因為專欄，多了年輕人知道他的往事，時機到了，去年7月劉以達先組成「劉以達愛樂樂團」，在小型Live House演出，熱身後今年2月尾舉辦劉以達「尋根」作品展音樂會，要將多年來創作的金曲，重新演繹，再找來四把女聲演繹歌曲。為何達明以外，他都找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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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明拆夥，想擺脫男聲

「自從出版了《方丈尋根記》搞過好幾次簽書會，發現有內地的朋友，遠道而來找我簽名。」達哥：「有些人一家大小來，早機來晚機返，我很感動。」他記起了自己的音樂源頭，憶起當年組DLLM想在明愛搞純音樂演奏會，結果票房失利，冷淡收場，「當時打擊很大。我想過這次再不如回到明愛搞《尋根音樂會》，但一問之下，發現座位只有幾百人。」幾百座位太少，紅館又太大，最後找着找着，他找到了旺角麥花臣球場，這裡約千個座位，近年已成了流行和搖滾的熱門場地。「麥花臣的音響及設備搞得不錯。我去查詢，剛好我演出的日子是他們辦的麥花臣節期間，租場還有優惠。那就在這裡舉辦吧。」

劉以達跟很多音樂人合作過，他以往辦音樂會，一是夾達明一派，或是有主辦單位/投資者，他都只負責音樂部分，這次完全由他自己策劃，既有風險又勞心勞力。

若留意方丈，會發現他在達明一派第一次拆夥後，一直找人合作的多是女聲，這次演唱會也不例外，他已事先預告，一共找來四名女歌手，去演繹他多年作品。四名女歌手之中，三個較新，一個是壓軸有份量的資深歌手壓軸（暫時保密），為何多年來，都是女性居多？

「因為自從1990年達明演唱會之後，過了幾個月，明哥跟我說，不如我們分開一下。我們（達明）分開了，宣布解散，那段時間我接了很多電影配樂工作。當時電影市道旺盛，我什麼電影配樂都做，賺錢嘛！差不多一個月做兩齣半戲，密食當三番！」達哥：「後來實在接太多電影配樂，我就發覺，如果你不在那個時候回到幕前，那你以後都是做幕後的。所以在那時候，我就開始找了夢。」他組成了二人組合劉以達與夢，推出唱片，「最主要（找女聲）的原因，就是我不想有一個比較（達明與新組合）。我想擺脫明哥的那把男人聲，一直找有感覺的女生來唱我的歌。」

夢，唱腔太娘

達哥很直，說話不會兜彎抹角，談起「劉以達與夢」，他劈頭就一句：「夢那張唱片我覺得是失敗的，它是一張很好的概念大碟，但不是一張很動聽的商業唱片。」劉以達與夢在商業或評價上並不太好，只推出過一張唱片就跟公司解散，「達明拆夥，我是自由身，當時明哥剛簽了音樂工廠，推出《春光乍洩》。那陣子最麻煩，那專輯是我趕時間之下推出的，因為太趕，我又想找個女生來唱，結果找到了夢。」

那年頭劉以達創作音樂，可以通宵達旦，幾天不回家，累了就在錄音室控制台下睡。他先完成音樂部分，同時找女聲試了好多人，都不滿意，夢是最好一個，他把唱歌部分交由前Raidas樂隊的黃耀光負責監製，但錄好後，達哥其實一直不喜歡夢的唱腔，「她唱得太娘了，不是我喜歡的。」他坦言急趕想推出唱片，還有兩個原因，「一，那是我花錢最多的日子，為什麼？一來溝吓女，而且要供樓，我剛搬進美孚新村，那單位是泰迪羅賓賣我的。錄音期間，銀両都幾乎耗盡了。」屋漏兼逢夜雨，快錄好時，寶麗金關維麟（唱片監製）跟達哥說，劉以達與夢是新組合，要用新人條款，不會支持Advance（上期），「大鑊了！」他說。劉以達與夢的風格不算商業，專輯上他想保留一點點實驗性，但製作時感到財政壓力了，「結果錄好了，寶麗金沒付我金錢，還要追我幾十萬錄音費！我馬上找其他唱片公司，結果一找就找到了BMG，BMG把整個項目購下，找了錄音費那筆錢，餘下的錢不多了。」

夢之後，有一陣子他又回去做電影配樂，1993年憑《誘僧》得最佳電影配樂，更多人找他做配樂了，但他不想，「拿了獎，又想找一些女生來做音樂。」

最喜歡范曉萱

除了因為想擺脫與達明的比較，還因為達哥真的喜歡女聲，「沒錯，我喜歡王菲的聲音，或是胡蓓蔚那種曲風，還有范曉萱，我覺得她好有型。范曉萱現在在大陸主持電視節目，不知道是不是放棄了唱歌？太浪費了。」問他合作過這麼多女聲，那個自己最喜歡，達哥還是選了范曉萱，「其實佢得。如果給我選第二，我會選阿菲，但她當年唱Cocteau Twins就不好了，直接照抄，那些腔口唱得一模一樣，老外聽到還以為Cocteau Twins唱中文歌呢！只有這件事她有令我失望。但她真的很厲害，聲音很好，那年代從中國來的歌手，全部都好堅。」

有段日子劉以達拍了大量電影，成了周星馳愛將，冷門笑匠，96年他在《大內密探零零發》演大夫，同年《食神》演小氣方丈，此角色之經典令他把「方丈」名號沿用至今。在電影界賺到的錢，他用來支持自己繼續玩音樂，不然大家再下去都會忘記劉以達是音樂人了，2006年找來廣州女子李璐璐，組「達與璐」，是他較滿意的「後達明組合」作品，「璐的聲音真的好，找到這樣的女聲，我覺得很滿意。很多人都覺得她的聲音是很好的，只不過當時因為經理人問題，搞到烏哩馬查！結果又是只出了一張碟，沒有了下聞。」

所以是因為合約的問題，不是因為創作的問題？「是，其實很多這些問題都是一樣的，很可惜。沒有人代表我去跟公司談條件，我一直不是很懂得做這些事。」2009年，達哥篤信基督教，組成Love Mission推出過一張福音唱片，主音也是女聲。

《麻木》的中西合璧

達哥也曾以個人名義推出過三張唱片，其中較著名的是《麻木》（1996）和《水底樂園》（2001），都找來群星登場，一人一首。其中以《麻木》找來王菲、胡蓓蔚、黃秋生、關淑怡等多人演繹，也是他最滿意之作。

「我覺得，我很成功地將人們不知道的西方音樂，結合了中樂。西方音樂以結他為主，不論是流行曲或搖滾，它都是一個Pattern一個Pattern這樣組成的，但我們中樂呢？中樂每一段都不同，例如《梁祝》，歌曲裡不會有重複的Pattern，它是一個主旋律，沒有Backing（襯底音樂）。」他以Velvet Underground的《Venus in Fur》為例來解釋，歌裡以小提琴拉奏的Pattern，在整首歌曲中不斷重覆，達哥：「我身為一個中國人，為什麼要用小提琴呢？因為這樣，我不斷操二胡、笙等中國樂器，一直在歌裡重覆Pattern，用反傳統的方法去演奏中樂，放入搖滾裡面，例如《一額汗》的前段。我覺得它是成功的。」商業上，專輯也賣得不錯，「對，因為有巨星嘛！但到了第二隻碟《水底樂園》，我又回去用多一點達明的音樂語法了。所以我就覺得《麻木》也是第一次我自己全部揸旗的唱片，監製是我，音樂總監也是我！」

這兩年他想多做點音樂，去年7月第一次以自己牌頭在小場地現場演出，他很緊張。再自資搞「尋根音樂會」，也是打鐵趁熱，今天很多年輕人都知道了原來劉以達是香港電子音樂教父，也是他重新出發的時機，他打算以愛樂樂團做現場演出，先玩一陣，再想想有什麼搞作，「我玩回以前的歌，難聽點說就是吃老本，我喜歡原裝的玩法。其實很現實，做演唱會開始蓬勃，賺錢就是在這個地方，但演唱會又可以帶到很新人。我的愛樂樂園，其實每一次我都找不同的人來演出。」近日他的生活，都是砌模型玩玩具、寫書、練歌準備演出。他這幾年還一直有添置音樂設備，購入新的音樂軟件，但目前仍然未學習使用，要等Mood到，他明言也沒有打算再組一個創作組合了，今後就以劉以達愛樂樂園的名號行走江湖，「這次2月演出，近日也在洽談其他演出機會了，可能一年之後，先賺了一點錢，會開始再想一些新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