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人富貴厭人窮」，這句話可真是地地道道的本土文化，起碼世上便沒有一個所謂國際旅遊城市會有人形容來訪旅客為「蝗蟲」，埋怨人家花錢花得太過豪爽。相比之下，今時今日，歐美各大著名旅遊熱點待客態度，便認真充滿熱誠，像國內經濟深受金融危機影響的西班牙近年便在中國大力推廣旅遊，往往更針對服務顧客心理投其所好，強調衣食住行種種「奢華」享受。作為一個君主立憲國家，政治民主穩定的西班牙製造業、旅遊業發達，良好的地理條件更令其擁有十分優越的旅遊資源，氣候溫和，山青水秀，陽光明媚，風景綺麗，以至素有「旅遊王國」美譽，然而，相對物質上的「奢華」，西班牙的吸引力其實更在於其悠閒悠久燦爛的歷史文化遺產和長久以來融和積澱多元文明，以至由此衍生種種劃時代的文化創意成就。
提起西班牙，大家往往都會先想起那血淋淋的鬥牛傳統，西班牙無疑是以「牛」聞名，但其其最「牛」之處卻不在於此，而是一項來得更加文明優雅的原始繪畫藝術遺跡。原來據考古學家在西班牙北部桑坦德市的阿爾泰米拉（Altamira）洞穴發現，距今至少一萬年以前，住在那兒的原始人已經開始使用色彩鮮明的礦物顏料作畫，並且石窟壁上畫有野牛、馴鹿及猛獁等動物，皆形態生動，技法簡練，着實讓人歎為觀止，1985年該洞窟便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由距今約有1.4萬至2萬年的歐洲舊石器時代晚期，一直到今時今日，西班牙與文化藝術創意便結下不解之緣，由於自古以來便不斷受到東西方不同外族入侵及統治，令西班牙變得多元融和亦更為包容，羅馬人，哥特人，阿拉伯人在此留下的文化藝術，形成之獨特藝術形式便對西班牙建築產生深遠影響。受多種文化影響的西班牙也湧現出了一批傑出的建築藝術家；在繪畫藝術上，從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到西班牙各地的教堂、寺院、博物館，都珍藏有西班牙繪畫史上眾多畫家不同風格的藝術作品，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畢卡索；文學上，賽凡提斯的《堂吉訶德》是世界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在音樂藝術方面，從被稱為「西班牙巴赫」的卡韋松到西班牙輕歌劇代表者布雷諾頓，從西班牙歌劇之王多明戈到世界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卡雷拉斯，西班牙的音樂舞台上同樣大師輩出，其在音樂，歌劇上的成就，都令世人為之驚歎！
畢爾包的古根漢博物館，著名永久性的藏品包括(左)Jenny Holzer 的LED的柱; (中) Richard Serra龐大如迷宮般的圈圈裝置; 以及(右) Jeff Koons 的花花裝置等。
西班牙文化藝術的輝煌不僅僅是表現在建築、繪畫、文學、音樂，或者過去歷史之上，除了遍佈全國的許多皇宮、教堂和城堡，其中10多個古跡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重點保護的文化遺產外，今日的西班牙更以其文藝創意成就獨步天下，它們不僅進一步豐富了西班牙的精神文明，更在社會以至經濟等物質成就層面，大大地推動了現代西班牙的復興。在西班牙駐廣州總領事館旅遊處安排下，我們進行了一次「西班牙奢華之旅行」，第一回合就是探索西班牙北部文創重鎮畢爾包（Bilbao）的成功發展。畢爾包坐落於西班牙自治區比斯開灣,是西班牙第四大城市，也是國家最重要的港口之一，是生產、運輸和商業中心。曾經是西班牙國內最重要的工業城市以及歐洲重要的鋼鐵及造船業中心，繁盛一時。到20世紀初期，因鐵礦開採殆盡導致經濟下滑。從1980年代晚期，巴斯克政府就開始著手一個巨大的項目以促進城市經濟的發展。自1991起，新的機場、地鐵系統、人行橋等重要工程，例如重要的國際建築Norman Foster,Santiago Calatrava以及Arata Isozaki，計劃建設一流的文化設施。1991年4月和5月,應巴斯克政府邀請，古根漢博物館館Thomas Krens與政府官員多次會面, 簽下將在畢爾包建設畢爾包古根漢博物館(the Bilbao Guggenheim Museum)的初步協議。
1991年，西班牙北部城市畢爾包市政府與古根漢基金會決定邀請美國建築大師法蘭克‧蓋瑞（Frank Gehry）為該市即將興建的古根漢博物館進行建築設計，要將新的博物館營造成當代的藝術奇跡。古根漢藝術博物館選址於城市門戶之地——舊城區邊緣、內維隆河南岸的藝術區域，一條進入畢市的主要高架通道穿越基地一角，是從北部進入城市的必經之路。從內維隆河北岸眺望城市，該博物館是最醒目的第一層濱水景觀。面對如此重要而富於挑戰性的地段，蓋瑞給出了一個迄今為止建築史上最大膽的解答：整個建築由一群外覆鈦合金板的不規則雙曲面體組合而成，其形式與人類建築的既往實踐均無關涉，超離任何習慣的建築經驗之外。該博物館整體結構由電腦軟體設計而成，1997年該博物館一落成，便以奇美的造型、特異的結構和嶄新的材料受到世界的關注。建築界形容其為「屬於未來的建築提前降臨人世，屬於不是用凡間語言寫就的城市詩篇」。
古根漢博物館極大地提升了畢爾包市的文化品位，迅速成為歐洲最負盛名的建築聖地與藝術殿堂，博物館的參觀人數在年餘間就達400萬人次，直接門票收入即占全市歲入的4％，而帶動的相關收入則占到20％以上，畢爾包一夜間成為歐洲家喻戶曉之城、一個新的旅遊熱點。畢市政府食髓知味之餘，隨即邀請全世界多位著名建築師為其設計各種標誌性建築。近些年來，全球建築界中的名人都在這裏進行着若干偉大的建設計劃，例如Arata Isozaki的河岸雙塔，Rafael Moneo和Alvaro Siza合作的大學校舍，以及Philippe Starck設計的文化娛樂中心阿隆迪加(Alhóndiga)，還有Ricardo Legorreta的Meliá酒店，和César Pelli奇特的曲線曼妙的摩天大樓165米高的Iberdrola電力公司大樓。設計愛好者會長途跋涉至Miribilla區去朝拜那座時髦的新極簡主義教堂，還有體育中心。古根漢博物館使畢爾包這個曾經著名但已沒落的工業城市重新成為世界矚目的焦點，首先美術館本身及其建築吸引了眾多參觀者，從而也帶動了旅遊、餐飲、交通、商業金融等一系列服務性產業。
Vizcaya Hanging Bridge一直都是當地是居民來往兩岸主要交通的工具，兩邊室內艙載人， 中間露天部分載車，一分半鐘就到對岸。
畢爾包市內部和外部都有了更好的交通網絡，新的有軌電車線路沿畢爾包河左岸而行，將碼頭區、古根漢、中世紀舊城和19世紀的新城連為一體。Norman Foster設計的地鐵則順河流伸出觸手，直達左岸的波圖加萊特外港和右岸的普倫西亞區。Artxanda路隧道更是將機場到市中心的車程縮短為15分鐘之內，博物館橫跨畢爾包的 Puente de La Salve橋, 此橋是通向城市的重要之路，再沒有哪條路能比一路俯瞰著古根漢的華麗曲線穿過Salve大橋更為讓人激動。畢爾包街頭處處洋溢著活力，市民生活品質也相應提高。古根漢博物館一帶樹木茂盛，草地如茵，還有自行車道供人騎行，看起來就像是公園小孩在草地上嬉鬧。畢爾包河水域內將城市與大海連接在一起的入海口曾是工業廢料的排放口，但如今這裏空氣清新，是人們沿著河岸散步的最佳理由。
說到散步，自從世界著名設計師藝術家相繼進駐當地，走在畢市街頭，亦不斷發現令人驚喜的公共藝術學院作品，譬如突然出現巨石壓爛車，又或神出鬼沒的巨大玩偶，以至十幾層樓高的巨型塗鴉畫等等，然而，最令人動心的卻仍是當地舊區充滿人文色彩的街巷風情。舊城區(Casco Viejo)擁有畢爾包最有吸引力的兩處景觀的地方，儘管它們並非嶄新的東西：哥特式的聖安東教堂1433年就在那了，它那金色砂岩上來自工業時代的煤煙剛被清洗掉;另一處是巨大的中央市場Ribera Market，緊鄰河邊，2009年開始翻新的Ribera Market 經過大幅整修之後，老舊的市場換上華麗的灰色和鐵銹紅的新衣，彩繪玻璃窗、花磚和新古典主義細節明顯可見，卻依然保留着其真誠、活潑、讓人興奮的那一面。
畢爾包所屬的巴斯克地區素為西班牙北方的美食之境，西班牙Tapas在這裏不叫Tapas，叫Pintxo，指的是以牙籤串住小片麵包的小點心，麵包上以各種食材演繹出風情各異的美食創作，最好的Pintxo應該有精緻的味道、口感和外觀，能夠讓人在兩口之內嘗出它的風味。其中，有些店主還把它視為藝術創作。Pintxo的食材主要有：雞蛋、魷魚、乾貝、蝦、蟹， 還有浸泡過的鯷魚、魷魚絲，搭配蘑菇、番茄、洋蔥、剁碎的螃蟹、蛋黃醬等。在巴斯克，這類的小點心店有上百家， 口味、食材各有專精。而舊城區Casco Viejo便有不少這樣的Pintxo店，當地人喜歡連同三五知己好友，結伴流連，逐家店去品嚐美食，一晚可以連取幾間，過足癮才坐盡興而歸。
蓋瑞以古根漢博物館在畢市建築奠定至尊地位，後來者亦不乏佳作，而2001年由設計怪傑Philippe Starck重新改造的文化娛樂中心阿隆迪加(Alhóndiga)便正是一例。此文化娛樂中心原是建於1909年的葡萄酒貨艙，有着二十世紀初期歐洲建築折衷主義的風格。巴洛克式的圓形屋頂和精緻的門窗、浮雕，講究大氣和諧，內部設計則有古羅馬式注重功能性的風範。上世紀七十年代，新酒窖開業，這裏就被廢置，市政府直到1994年才決定改造成為文化娛樂用途，中心最初由本地建築師Ricardo Bastida設計，2001年，為慶祝其即將到來的100周年紀念，政府請來Philippe Starck攜手Thibaut Mathieu 合作重新改造設計，花費七千一百萬歐元大手筆，歷經十年最後竣工，在原有結構內部，設計師創造了三個新樓，它們分別是媒體圖書室，禮頌活動中心和體育綜合區。這三個主樓下麵是占地六千平方米的室內廣場，廣場上立着43根柱子，支撐著上面的三個主樓。這個文化和娛樂中心還包括電影院，展廳，戲劇院，商店，餐廳，和禮堂。樓頂設置露台和泳池，樓頂地面透明，人們可以從首層廣場抬頭仰望。
事實上，文化和娛樂中心的改造，也旨在反映畢爾包這座城市結合社交、商務、休閒和藝術文化的現代多樣化特徵。既提供給市民精神和身體上的休閒空間，也讓旅遊者多一處參觀的地方。懂得欣賞文化娛樂中心之創新的朋友，到市外的Vizcaya Hanging Bridge，也會為該有120年歷史的鐵架橋之創舊而讚歎。1893年啟用的Vizcaya Hanging Bridge是世界上最古老、至今仍在運行的交通橋。該接駁Portugalete及Getxo小鎮兩岸的鐵架橋，兩邊橋墩高51米，164米，是世界上最古老，以及當今唯一現存同類型鐵製吊橋，2006年成為UNESCO世界遺產。
Vizcaya Hanging Bridge除了在1937年西班牙內戰時期被炸毀而一度停用來，一直都是當地是居民來往兩岸主要交通的工具，過去的乘客以其不同階級而要分開，今日就是兩邊室內艙載人，中間露天部分載車，一分半鐘就到對岸。至於一般遊客通常都會選擇乘電梯走上45米高的橋頂，循吊車的橋樑鐵架道，徒步走到對岸，好享受那份絕對安全的驚險。畢爾包市政府當年考慮鐵軌接駁、打開式吊橋、升降等等不同可能性，最終以方便兩岸居民的往來而不打擾畢爾包港的海事交通，才花費龐大金錢去建成如此一座龐然大物。當年正值工業革命時期，鐵是非常重要的素材，只有劃時代建築如巴黎鐵塔才用上鐵去建造，畢爾包市政府高瞻遠矚令使得這裏成為畢爾包港口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位於畢爾包市郊有座小小堡壘Arteaga Castle，是19世紀中期的建築，曾一度法國皇室成員宅邸，現已改造為一家餐館酒店。
大家玩厭了城市格調，亦一樣可以走去體驗一下自然風味， 位於畢爾包市郊，由市中心約大半小時車程，就到達Arteaga Castle，這座小小堡壘是19世紀中期的建築，以十三世紀的歌德式城堡設計為主，並曾一度法國皇室成員宅邸，現已改造為一家餐館酒店。城堡的城樓地牢昔日是酒窖和廚房，樓上是房間和教堂，由一條旋轉樓梯貫穿，酒店有6間套房及7 間客房，在保留原來古樸的石牆和木門壁板，還增添了許多現代化豪華設施，譬如碩大的羅馬式浴池，但一晚房價亦不過是二千多港元，而餐館的美食佳釀亦毫不遜色，以至經常成人們舉行隆重活動或婚禮的熱點。由此可見，文化創意不但可以憑「創新」出頭，更可以「創舊」突圍。
(文：Tracy Chiu 圖：BB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