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在尤倫斯散步中尋找出口

2007年由歐洲收藏家尤倫斯夫婦創辦的藝術中心，一直是北京看展覽的必到之地，其推動及發掘當代中國藝術的角色，實在沒有其他藝術中心或博物館可媲美。在中國，當代藝術缺乏公營美術館展示已成常態，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以專業的策展團隊著稱，成為私營美術館中最具影響力的當代藝術展示中心。夫婦經營了10年後早前決定退出，把博物館放售，此刻前途未卜，實在令人惋惜。

文：黃傑瑜

臨別之際，藝術中心展示了兩個不同世代的代表藝術家的個人展覽：曾梵志的大型回顧展「散步」及郝量的「瀟湘八景」。曾梵志回顧展規模大，展出60多件作品，清晰地展示藝術家由八十年代尾畢業至今的創作脈絡。此展覽找來著名日本建築師安藤忠雄設計，讓人未看先興奮。展覽分列於兩個展廳，主展廳由6面宏偉的獨立牆體組成，每面牆體上有一扇邊長2.4米的「窗戶」，在不同牆體之間穿梭，在看畫之間，觀者與窗戶中其他遊人相視，頗有於江蘇庭園散步之感。

展示氣魄及野心

藝術家以重塑經典古羅馬時期雕塑的《拉奧孔》（2015）為此展覽拉開序幕。信步而行，便找到他自八十年代尾學生時期的畫作，看出他對人像風格的探索，「醫院」系列是此時期的一個總結，當中涉指的重大政治事件，亦開啟了他九十年代反映中國社會現狀的「面具」系列。2006年以來的抽象山水風格，則成為他至今非常明確的美學取向，並發展成他結合人物及西方藝術符號的新作。同時並行的則有他摘開面具後的「肖像」系列。主展廳的後方設獨立展廳，展出一反高大上風格，植根古畫美學的水墨作品。

隨着過去10年當代中國藝術的迅速成長及市場化，藝術家更新率變得頻繁的今天，當一個藝術家，絕不比100年前容易。梵高在世時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及認同，一生在邊緣中尋覓自我，在瘋狂與現實間掙扎。當下紙醉金迷，藝術市場認同快，反而讓人看不清藝術本質。「散步」正好給六十年代出身的曾梵志一個平台，展示了他創作的氣魄及野心，曾一直是古典藝術的擁護者，追求宗教藝術的崇高感及悲劇感，你如果想在他的作品中找到對社會或藝術概念的批判是注定失敗的。

郝量比曾梵志年輕近20年，2006年於四川美院中國畫系畢業，素以其精細的工筆，獨步藝壇。「瀟湘八景」源自中國宋代禪僧牧溪旳同名系列，郝量以二十一世紀的眼光，以8張作品，重新探討了中國繪畫與當下的關係，每張作品的立足點不同，其中《雪色》取材自北京霧霾濃重的冬天，對應「瀟湘八景」中的雪景。

郝量的作品隱藏着無窮無盡的故事，對中國繪畫傳統有着當代的探索，深入立足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從內到外的重構新一代的中國繪畫。曾梵志與郝量的新作，不約而同以山水為題，以不同風格重構了中國傳統美學，竟有着回歸根本之意。如果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就此打住，也不失為完美的句號，頗有禪的意味，一個東方式的（悲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