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時尚》先被噓後得最佳導演 阿薩耶斯：康城很暴力

拍過多年電影，跟荷里活一級影星合作，獲過康城最佳導演，但對港人來說，最記得導演Olivier Assayas（奧利維亞阿薩耶斯）的身份，還是張曼玉前夫。上映前，新作在香港國際電影節放映，應邀來港的阿薩耶斯溫文相當健談。
新作《鬼魅時尚》再次夥拍Kristen Stewart，糅合鬼魅、通靈學及時裝界名人的光怪陸離，作品去年在康城首映，反映兩極，先傳來一陣噓聲，評價卻漸獲提昇，後來得到「最佳導演」後，愈映愈旺。他說：「康城很暴力！」

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的女人
阿薩耶斯很熟悉香港。他記得，第一次來港是1984年，當時也正值電影節期間。替電影雜誌撰文的他，來港寫了一輯香港電影特別號。他喜歡香港電影，「喜歡的香港導演有好多呢，那些年，我最喜歡香港功夫片。」

前作拍《坐看雲起時》（Clouds of Sils Maria），夥拍Juliette Binoche（茱麗葉庇洛仙）、Kristen Stewart，寫一個年紀漸長的女星，二十年前憑一齣作品走紅，戲中寫她迫使上司自殺死去，如今再獲邀約，卻要演年長自殺的角色。電影描寫明星/名人界的虛幻，年長女性的自我蛻變，甚獲好評。戲上映後，阿薩耶斯再寫了一個劇本，為前作其中一名女主角Kristen Stewart度身訂造。阿薩耶斯一直宣稱《鬼魅時尚》（Personal Shopper）是延續了前作的Companion Piece，何解？「這部電影就像是《坐看》的延伸吧，它也跟Kristen Stewart好有關係，也是關於一個在巴黎生活的女人，主角Maureen做一份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也想藉自己的幻想，來逃避生活上的困難。」他說：「說到這一點，Kristen可說是完美的演員，假使我們能一起工作，開門見山的去面對這個主題，來拍一部電影，那太好了。」上回Kristen演女星助手，做做做忍不住揮袖而去。這次演名女人的私人購物助理，女人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這個主題，可是你的觀察？「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吧，做一份跟自己不大有關係的工作。這大概是現代社會的特質吧，而且這現象是世界性的。」

阿薩耶斯做的是自己喜歡的導演工作，但每次發表新作，還是要面對評頭品足，例如本片最初在康城就受到猛烈抨擊，「我去過好多屆康城。康城永遠像過山車，過程很艱辛，康城是很暴力（Violent）的！但那是很刺激的暴力，康城也是全世界展示作品最好的地方。康城一直待我很好，影片之後也很成功，它給我的獎是我歷來最好的一個，但是呀，第一次試映反應很暴力啊，我們試映在最後一天，Kristen又沒到場，當初沒有贏取獎項⋯⋯不過人們喜歡爭拗，人們喜歡討論，康城才那麼有活力嘛。」他說，由於《鬼魅》不是大路作品，他在片中實驗不同的想法，因此風評難免有爭拗。但最後獲得勝利，他笑了，「在西方文化裡，一寫到鬼呀這些題材，就會有人不舒服。不像亞洲，靈界題材是文化的一部份。」

時裝界最物質
《坐看雲起時》寫電影界，寫及明星/名人界的虛妄，那很自然，《鬼魅》的元素是較混合的，它到底是鬼片，主題是寫女人還是寫名人界的淺薄？為何要選取時裝界做故事背景呢？「時裝界是這齣電影的背景，因為巴黎是世界上其中一個的時裝首都，那就像是將巴黎文化全球化了一樣。我選擇的不是時裝界的中心做代表，而是由它的底層出發，主角（慕蓮）就像從底層的觀點出發。選時裝背景來寫，那是因為我對它有興趣，大概沒甚麼人寫過這個角度。我想從一個全球化的層面，寫這麼一個年輕女士的經歷。慕蓮是個外國人，她的根不在巴黎，在巴黎沒有朋友，也沒有真正的工作──她只是在要做一份愚蠢的工作來賺取生活，因為她正在等待。我想要表達的是這個物質世界，在時裝工業之中，正就是最物質化的世界了。」那片子的主題，其實是關於鬼嗎？「當我在拍《坐看》時，它必然是關乎名人界的，因為故事最初是受到Juliette Binoche啟發的，她是片中主角，電影主題是關乎一個女演員怎面對年老，然後藉時間再發明（Reinvent）自己。所以對啊，如果你要寫一個現代演員，就得要學會處理名人文化，在《坐看》中，我是有點藉這主題來開一個玩笑吧。」

阿薩耶斯：「今次故事是關於靈性（Spirituality），關於信念，關於怎樣處理那些去世的人，處理傷痛。」你也失去過某人吧，「如果你不是太幸運，生命之中我們總得面對傷痛，這一點人人都需要面對。」他說，《鬼魅》的考量不一樣，由於Kristen本身就是名人，正值盛年，他故意在片中把她寫成社會底層，而找來Nora von Waldstätten演名人/名模Krya，「她在片中的角色就像《坐看》的Juliette，這樣，我們就讓你看到赤祼的Kristen。」

跟很看不見的世界溝通
阿薩耶斯對Kristen Stewart的評價很高，合作兩次，一直讚美她為當代最佳女演員，「我想她是她這一代最好的演員了！而且，她很獨特，她對電影有很深的承諾，我指的不只是演戲，而是電影的整體。我猜，她會成為製片人吧，嗯，我敢打賭她會。Kristen有一種很着地又真實的感知力，她是那麼的即時性，又自然。尤其在本片，跟她合作，能讓我去處理如幻想及通靈的領域。因為我知道，我寫的所有東西，她都能夠有力地、確切地表達出來，讓觀眾真切地感受。」他補充：「她應該會做導演呢，而且她已拍好了一條短片，稍後會在康城放映。」Kristen拍的短片叫《Come Swim》，而她又剛替樂隊Chvrches執導了MV，前途未可限量。

戲中寫到鬼魂及通靈，導演可相信這一套？「當我們失去一些人，例如家人，我們其實沒有停止跟他們對話。那些離去的人並沒有跟我們斷絕對話，雖然對話是換了另一形式。多年前我失去雙親，我至今仍有跟他們對話，失去的朋友也一樣，他們是我生活的一部份了。換這角度看來，我們是活在靈體之間吧。」那你相信靈魂不死？「這一點，我們每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吧。」

《鬼魅》寫到靈界，又提到歷史上第一個抽象女畫家Hilma af Klimt，及曾有幾年晚晚進行通靈的大作家雨果（Victor Hugo），問導演是不是迷上了他們的故事，他說：「我着迷的，是人們怎樣跟很看不見的世界溝通，着迷的是藝術界怎樣跟潛意識聯繫。我認為，所有電影創作都會經歷跟看不見的世界溝通，我肯定我們是跟某世界作出了聯繫的。」

《鬼魅時尚》將於5月11日上映

文：何兆彬　 圖：Ben Tam (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