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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月】張照堂 歲月就是鄉愁

2018-11-19

台灣攝影大師張照堂22歲就開攝影展。他在台灣被譽為「現代攝影之父」,很多台灣攝影師都稱他為老師,但他說自己很少教人:「藝術是不能教的。」

他最愛攝影,是寶島著名的攝影家,但張照堂沒以攝影為業,他反而做過多年以紀錄片攝影師,也當過電影攝影師,得過國家文藝獎與行政院文化獎得主的他說:「攝影一直是我個人的興趣,然後,我也沒有以它為業。你也沒有放棄它,幾十年下來,自然有些成績會出來。」幾十年過去了,歲月改變了台灣的風景面貌,也替他累積了作品及名氣成了他作品的標記。

TEXT BY 何兆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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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紀實 超越紀實
上月,張照堂將1970 - 1990年間所拍攝27件作品帶來香?,舉行《歲月之旅》攝影展。在此之前,2013年他曾舉辦《歲月/照堂》攝影展,這是他完整的回顧展,共展出400多件攝影作品,又出版《歲月照堂:張照堂 1959-2013攝影影像展》攝影集。張說年少時自己沒有歲月感,拍?拍?,忽爾幾十年就過去了,他今年75歲,看着照片,年月就這樣溜走了。《歲月之旅》英文名字叫“A Journey of Nostalgia”, Nostalgia一般譯作懷舊,張老說,Nostalgia對他來說是鄉愁。

「展出的作品大部份?是關於台灣的人、風景、生活、勞動這些東西,拍照涉獵的題材,我沒有特別去找一個題材去做。等於是你在人生旅途中碰到很多東西,再紀錄?來。」題材上,他對勞動、生活、宗教特別有興趣,「(攝影)雖然是有寫實的,但不要有太直接的含意在裡面,希望它出於寫實,但又有很多想像在裡面,那可以衍生想像,而不是像新聞照片或寫實照片,直接告訴你這就是甚麼。」

出於紀實,又超越紀實,是張老一直追求的境界。對他來說,這才是攝影該達到的藝術高度,「其實我沒有直接告訴你這是甚麼,你可以看到一個現象、動作、姿態,很多想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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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工作之便拍攝
出身在富裕家庭,父親是內科醫生。家裡七個孩子,他排第五,國三時借了哥哥的120相機,因而墮進這深淵。「一般當醫生的家庭,?希望自己的兒子當醫生。」他說。但他天性反叛,也獨來獨往,並沒有理會父母的意思,「我要當攝影家父親當然反對,家裡希望我學醫,但我不喜歡當醫生這行業。我念的是土木工程系,但土木系我也沒有好好的念,我去搞攝影、文學、創作,所以畢業以後,我去找的工作?跟攝影有關。我做了一年的廣告攝影,就去電視台當紀錄片專題的攝影師跟剪接,後來當編導,一直做紀錄片。」1976年?,他拍攝中視《六十分鐘》走訪台灣各地; 1980年,他以《古厝》與《王船祭典》兩部紀錄片,分別獲得金馬獎最佳攝影與金鐘獎最佳攝影與剪接獎。因為工作把他帶到台灣各地,他順道帶?相機,拍下一張張佳作。

他也當過電影攝影師,74年導演唐書璇找他替《再見中國》掌鏡,後來他再替《殺夫》(1984);邱剛健執導《唐朝綺麗男》(1985)等掌鏡。回想當年,他笑言拍片「一直要等,等燈光、等道具,那時間實在??但我在等當中可以去拍照,殺掉很多無聊的時間,哈哈哈!!」他直認接這些工作,其中一個主因就是電影能把他帶到不同的地方,好讓他拍些好照片,「其實幾個導演?是我喜歡的,跟他們合作,我是藉?這樣去接觸不同環境。我在電影現場也拍了不少不錯的照片,這也是我的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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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現實超出現實
攝影本來的功能就是記錄,但攝影藝術無邊無界,張老談攝影藝術,總會強調想像力,「你拿相機到處走,可是你心裡的焦點會鎖在一個現實的東西。你想拍出來的東西不要有一個直接的涵意,這方面很難講明白。你必須在這方面有一個吸收跟訓練,想辦法把現實超出現實,要有點想像力。總之,我不是直接告訴你這就是這個東西,它可能有很寬的空間跟距離去看這東西,大概是這個方向去思考。」

於是,他最著名的照片之一,是62年拍下的自拍照:只見照片內有張的漆黑影子,投在牆上,手腳皆全,卻獨缺了人頭,「(攝影)雖然是有寫實的,但不要有太直接的含意在裡面。希望它能出於寫實,但又有很多想像在裡面,那可以衍生想像。」張的照片,有偏向紀實的,也有極富想像力的,要看得多才理解他,他苦笑:「一直有人問我是不是紀實攝影家,但也有人說我是某種超現實的攝影家。」

「其實兩種東西我都有一直在拍,有些作品會跟現實有點距離的。勉強解釋,就是基於現實,但讓人感覺到現實以外,還有一些空間可以想像的東西,這是我想要達到的目的。」想像力重要,但他說,攝影是瞬間的藝術,最重要的還是機會,「很多的照片是因為那個機會──Chance,時機正好在那一剎那被你掌握到了,但你必須在現場!所以你必須先到處跑,到處看,到處去拍。機會有的好,有的不好,有人等到,有人等不到。」於他而言,成功的攝影家一是能掌握機會,二是有想像力,三是勇於嘗試,「我很多照片是沒有看觀景窗拍的,我可能擺地上就拍,讓它有點意外。等你底片沖出來,才發現果然真的不錯。有些照片是愰動中在拍,你沒辦法知道拍到甚麼,這跟你的機會、運氣都有關係,也跟你直覺的發現力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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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餓的眼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覺得數碼攝影會抹殺了想像力,因為你一早已知道自己能拍到什麼,而且現在拍攝,什麼?能操控,「數碼未拍就過於知道會拍到什麼,有時候不見得是好,因為你的創作有時候不要那麼設計過好,拍出來的東西意外的,有時候更好。」對他來說,這些很多?屬於技術層面,但藝術要用勇氣闖出去,「我很少教學生,其實攝影沒有辦法教出來的!攝影的人有沒有那能力,天份很重要。如果你沒有,即使你非常非常努力去拍,可能出來就成為有匠氣的攝影家。但如果有天份,要教也教不出來,只要再努力,就更有更好的東西出來。」

談數碼攝影科技的出現,他說影?太大了,大到今天他自己也只攜一個便利數碼小相機,「它的快速、它的流通的量,它的方便可造性、改變性,?不是傳統可以做得到的。但那是技巧、技術,而不是背後的精神。真正重要,是怎樣把照片拍好。」

隨着數碼的全面勝利,他一直自學電腦,自學Photoshop。修圖也大大改變了攝影的面貌,張老說這無所謂好壞,「照片可以隨時修改,就攝影的本質來講,它是近乎設計美術。我很少看到有什麼PS修改過的,會變成Masterpiece經典。想法比較重要。」

張老說,攝影師首先要有饑餓的眼,「一個攝影家飢餓是好的,吃飽了就沒辦法創作。」即使一把年紀,他仍然每天拿着小相機,沒有主題的到處拍拍。

可是因為籌備展覽,因為事事親歷親為,他每晚?在用電腦修圖,把眼睛累壞了,他指一指自己眼睛說:「我75歲了。因為每天修圖,眼睛太累,患了黃班病變,左邊眼睛已經沒有Focus了,只能靠右邊。」

生老病死,誰都沒法逆轉,這就是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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