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are currently at: lj.hkej.com
Skip This Ads

占飛:互聯網 一面天堂一面地獄

2019-01-23

「此乃最好的時代,亦是最壞的時代;是智慧的時代,亦是愚蠢的時代;是信仰的時代,亦是懷疑的時代;是光明的季節,亦是黑暗的季節;是希望的春天,亦是絕望的冬天……人類正走向天堂,亦走向地獄……」狄更斯(Charles Dickens)《雙城記》這段長長的開場白,膾炙人口。

這段話適用於任何時代。二戰後的冷戰;上世紀六十年代的青春反叛;八十年代新自由主義回朝;九十年代蘇聯陣營瓦解;二十一世紀伊斯蘭恐怖主義……都既「是光明的季節,亦是黑暗的季節」。互聯網和社交媒體的興起,亦可作如是觀。

任何新科技,尤其是溝通科技,起初必然未見其害,先得其利:由攝影、電影、電視到錄像;由電報、電話、電腦到手機,推出時總是先見優點好處,否則不會廣受歡迎,人人趨之若鶩,惟恐落後。發明者由是樂觀,新科技可使世界更美好、文明更進步。互聯網進一步鞏固了地球村,人類更胸懷世界,不然,怎能解決氣候暖化、環境污染等全球問題?

Image description 網友面對天天資訊超載,甚至患上「資訊癡肥症」,「病徵」是對資訊逐漸麻木,沒有時間和精力求證資訊孰真孰假。

發明者感沮喪

隔了一段日子,弊病逐漸顯現,率先感到後悔甚至悲觀的往往是發明者或從業者,一下子由「希望的春天」,跌落「絕望的冬天」。他們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放出來的竟是惡魔!當年諾貝爾如是,有份研製原子彈的歐本海默亦如是。

互聯網的發明者、獲2016年圖靈獎的添伯納李爵士(Sir Tim Berners-Lee)去年公開表示:他為互聯網發展至今的情況而感到「沮喪」(Devastated)。他滿以為互聯網可以為人類帶來第二次啟蒙,促進「天下為公」,賦權(Empower)小民百姓……一句話:推動人類文明進步。可惜,這個美好的願望落空了,互聯網有負他的原意,反而形成了「大規模的反人類現象」(Anti-human Phenomenon):例如散布假新聞、私隱外洩等。

添伯納李爵士的話可能說得重了,可是,他不是唯一的感到失望和悲觀的人。被稱為iPod之父的東尼法戴爾(Tony Fadell)在2017年公開演講時承認:「我經常(半夜)醒來,渾身冷汗,問自己,我們給世界帶來了什麼?我們是不是製造了一個資訊的核彈,此彈會像假新聞般炸掉或重新編碼(Reprogram)人類的腦袋?抑或,我們給那些缺乏資訊的人帶來光明,使他們掌握到(知的)權力?」他問了兩個問題,其實心中早有答案,不然,他也不會「渾身冷汗」啦!

其他評論人更激烈、更悲觀,如《紐約客》的專欄作家Mark O'Connell,將推特形容為「地獄」,帶來的總是「壞消息和爛意見」,可是,他雖然恨透社交媒體,卻無法擺脫之。另一評論人Alex Hern質問:社交媒體原意是增進友誼,為何令那麼多用戶感到痛苦?為什麼互聯網上點擊率最高的總是色情網站?亦有評論指出:網友面對天天資訊超載,甚至患上「資訊癡肥症」(Infobesity),「病徵」是對資訊逐漸麻木,假新聞好,真新聞好,過眼雲煙,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求證。莊子《天下篇》說「道術將為天下裂」,互聯網和社交媒體則「將為天下裂」。

影響用戶行為

蘭尼亞(Jaron Lanier)是最早研發虛擬實境(VR)的電腦科學家,現今已退出所有社交媒體(包括臉書、推特、IG等等),一個不留。他指出:互聯網本質就是要操控用戶,記錄用戶到訪什麼網站、看過什麼新聞和帖文,挑撥用戶的消費慾,影響用戶的行為,數據化以圖利。他聲稱:所有數碼科技公司都是BUMMER(Behaviors of Users Modified and Made into Empires for Rent,改造用戶的行為以便出租)。用戶唯一對付的方法就是像他那樣:刪除所有社交媒體戶口!

當初互聯網推出時,感到前途一片光明的樂觀派,如今聲寂音沉。唯一抗衡上述悲觀論調的只有「科技中立論」者,即是認為互聯網只是工具,如水一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互聯網亦如是,既能散播假新聞、助長偏見、盲信、煽動民粹,亦能迅速聚集民意、組織民眾、賦權弱勢小眾、廣交天下英豪等等。互聯網和社交媒體並非有百害而無一利,而是榮辱互見,好壞兼備,用之於好則利天下,用之於弊則天下闇。

問題是,現時主要掌控數碼科技的使用權的是:財雄勢大、難以監管的跨國企業,及恍如「大阿哥」的統治者?還是無權無財無力的小市民?

撰文 : 占飛

Image description 互聯網的發明者添伯納李爵士表示,他為互聯網發展至今的情況而感到沮喪。

 

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