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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飛:2020年必看《1917》

2020-02-03

作為影評人一分子,早已對金球獎、奧斯卡無動於衷,其得獎名單絕非必看(例如:劇情累贅的《從前,有個荷里活》竟奪金球獎最佳劇本?),因此,在得知《1917:逆戰救兵》(英文片名:1917,以下簡稱《1917》)獲得劇情組最佳電影時,加上「一鏡到底」的「魔咒」(好多藝術爛片),本來對此戲沒有抱太大期望,但結果是出乎意外的。

《1917》是一部難得的既富藝術感亦很寫實的電影,精采至極。所謂「一鏡到底」是追蹤着主角由己方的戰壕,艱辛地穿越戰線──在槍林彈雨生死只有一線之差的人間煉獄……他只有一天的時間。到天亮時,他要拯救1600條人命。

近來看了很多傳記電影,例如《熱氣球飛行家》(The Aeronauts)、《爆炸性醜聞》(Bombshell)等等,這些電影不是不好,但為了營造劇情的張力和可觀性,杜撰了很多人物,例如《熱氣球飛行家》中那個帶點瘋狂又堅毅的女主角,竟然完全是虛構的!可她佔了整部電影的一半,甚至較男主角更奪目。《爆炸性醜聞》的年輕女主播(Margot Robbie飾演)也並不真實存在。虛構比例如此高卻用了真實人物的寶號,不免令人覺得像一些用日式商店,當中其實有逾一半貨品都是來自大灣區般──令人摸不着頭腦。

Image description 《1917》是一部既富藝術感亦很寫實的電影,精采至極。(劇照)

虛構人物

《1917》就誠實得多了,導演Sam Mendes講明人物是虛構的,但電影情節取材自其祖父當兵的故事。據講他的祖父因身材矮小而被編派作為送信兵。在沒有WhatsApp的年代,活在「長久和平期」(科幻美劇《未來訪客》的用語)的我們,大概沒能想像一條短短的軍事訊息,要用多少鮮血去完成送達使命。

Sam Mendes亦曾執導《美麗有罪》(American Beauty,1999年),詩意的鏡頭是他的拿手好戲,當年他用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象徵少女的性吸引力,中年男主角被誘惑得昏頭昏腦,密集的玫瑰花瓣佔據整個大屏幕,令人刺眼也彷彿在觀眾的心臟般留下刺青的記憶……American Beauty本來是一種玫瑰花的名字。

《1917》也有兩幕互相呼應的場景寫了花──電影的呼應章節有很多,此為其精采的因素之一。兩個士兵在互相扶持下展開一段看起來很簡單卻驚心動魄之旅。在敵軍遺棄的陣地,老鼠踩中機關,男主角幾乎遭到活埋……然後來到一個草原,他們暫且有一絲喘氣的空間。眼前一棵又一棵的白櫻花小樹,男主角的同伴望着它們說,他知道此樹的名字,因他的家的花園種了櫻花樹,那是一段他作為一個平民或者一個小孩的快樂回憶。

後來同伴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場景(不劇透了)下被殺。男主角咬緊牙關哀傷地繼續上路,他穿過冰冷的河流,河上浮屍成堆,這時河道兩旁的櫻花樹飄落白色的花瓣,像一個無人的葬禮,也令人聯想到六十年代那首耳熟能詳的反戰歌曲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第二個印象深刻的場景,是男主角在槍擊下令後腦着地受傷,他在迷糊之間醒過來。這時天色已晚,金黃的火光映照在廢墟之下如同迷離境界,到處都是炮彈落下的陷阱。他在子彈之間奔跑躲難,觀眾還以為他是作夢,到他回過神來,已在慌忙之中殺掉兩個德軍。攝影師或燈光師對燈光的掌握得簡直是世界級!第三個值得講的場景是,男主角在廢置的古宅中遇上一個女人,年輕的女人懷抱着一個嬰兒,但她不是嬰兒的媽媽。她躲在地下室似乎有一段日子。在「領便當」已是家常便飯的殘酷歲月,一個新生命卻發出他要生存的哭喊聲。電影確實沒有一個鏡頭是廢話,男主角把剛從牧場中取到的牛奶給予嬰兒一頓滿足的飽餐。

一氣呵成

「一鏡到底」是不少電影以藝術感作為幌子的「毒藥」,功力不夠很易變爛片。A change is as good as a rest,轉換環境如休息般令人精神爽利,人類包括觀眾到底是一種需要變化的動物。《1917》固然不是百分之百的「一鏡到底」,當中分成65天拍成,也配上剪接以加快主角路上的速度,但每個場景都可以很長,才能形成銀幕上一氣呵成的壓迫力。畢竟一秒都不能少,前面有1600條性命繫在他口袋裏的訊息之中。而為了「一鏡到底」的這個目標,演員與製作團隊共花了半年時間做綵排。

撰文:占飛 

Image description Sam Mendes的另一代表作《美麗有罪》,詩意的鏡頭是他的拿手好戲。(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