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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飛:不朽革命圖騰60年

2020-04-03

毛澤東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二十一世紀香港青年會說革命是催淚彈放題,對二十世紀末的熱血男兒來說,革命是穿一件哲古華拉T恤,留一頭長髮。這個革命圖騰始於60年前一位古巴攝影師的兩下快門,經過意大利編輯的慧眼和愛爾蘭藝術家的二次創作,造就不朽神「畫」。

1960年3月5日,古巴首都夏灣拿(又稱哈瓦那)一片愁雲慘霧,24小時前滿載比利時軍火的法國船隻La Coubre號在港灣爆炸,造成過百人死亡。當時的領袖卡斯特羅(Fidel Castro)帶領哲古華拉(Che Guevara)等革命同志,以及友人法國哲學家沙特(Jean- Paul-Sartre)等公開悼念。

古巴紅色攝影師高達(Alberto Korda)專為卡斯特羅服務,拿着一部90mm徠卡相機,從碼頭一路跟到廣場演講,沿途拍下卡斯特羅的相片。31歲的哲古華拉是個配角,很少站在人群的前方,但在不到10秒的露面機會,被高達的鏡頭捕捉,「喀嚓」拍下兩格菲林。

那是珍貴的菲林相機時代,高達全日只拍了27張相片,大部分是卡斯羅特的半身激情演講相;哲古華拉的兩張相側邊都出現了男人的臉和棕櫚樹葉。高達覺得相片很棒,但供職的《革命報》編輯卻拒絕刊登,因為政府下達的命令是:那天的主角只有卡斯特羅。

Image description 文學青年手捧村上春樹,熱血青年身穿哲古華拉。(網上圖片)

紅遍全球游擊戰士

攝影師的觸覺告訴高達那會是張驚世作品,於是裁去旁邊的雜物放大曬出,當成大海報掛在辦公室牆上。1961年古巴召開工業化會議,上頭要印以哲古華拉為主角的宣傳品,高達毫不猶豫交出此作,可惜當時沒引起太大反響,直至7年後一名來自意大利編輯的出現,改寫了相片的命運。

當時,歐洲興起紅色革命熱潮,法國導演尚盧高達(Jean-Luc Godard)1967年就拍攝電影《中國姑娘》。卡斯特羅也在歐洲各報章為革命作文宣,出版商兼編輯費迪尼利(Giangiacomo Feltrinelli)經常訪問古巴,作為紅娘在歐洲刊登卡斯特羅、胡志明、武元甲的文章和詩作。(不知何以獨欠大文豪毛澤東?)

1967年哲古華拉在玻利維亞被美國支持的政府軍圍殺,費迪尼利翌年再赴古巴,親自接見他的卡斯特羅決定出版哲古華拉的《玻利維亞日記》(Diary in Bolivia)。他找上高達要封面圖片,看過幾張均不滿意,卻被牆上的大相所吸引。於是,經典走出拉丁美洲、邁進全世界。

該書6個月賣出200萬本,封面相片也為人熟悉,取名為「游擊戰士」(Heroic Guerrilla),相中的哲古華拉眼神複雜,充滿仇恨、熱情、希望……可惜,72歲的高達2001年在巴黎去世,死前一年才獲唯一一筆版權費──Smirnoff伏特加酒因盜用相片,判賠償5萬美元。

Image description 高達當天拍下數十張相片,只有兩張以哲古華拉為主角,旁邊有樹和人的一張(紅圈)裁放後成為經典。(網上圖片)

版權價值全球第六

令這張相片風靡全球的,是愛爾蘭藝術家費茨帕迪(Jim Fitzpatrick),當哲古華拉1967年在玻利維亞遇害後,他想起高達的經典相片,於是決定二次創作,以Line Drop的技巧把英雄變黑加上紅色的底色,再用筆把帽上星星塗上黃色。「我從來沒想過吃他的血饅頭,純粹要大家永遠記住他。」費茨帕迪說。

費茨帕迪和哲古華拉是愛爾蘭同鄉,1962年兩人在家鄉有過一面之緣,那年費茨帕迪在酒吧做暑期工,「我當時16歲,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忽然走進3個服裝古怪的型男,就像奇連伊士活電影裏推開店門的牛仔。我說:我認得你,我很關注古巴的革命。」他回憶說。

「他們全身綠色,披着倫敦霧雨衣,還戴上肩章。他當時是大家的偶像,留着長髮和鬍子,就像馬勒當拿。他第一句就說:『你知嗎?我祖先來自愛爾蘭,父親是古華拉林治。』我感到錯愕,因我對此一無所知。」當時情景猶如電影影像印在費茨帕迪腦海裏,他後來創出傳世海報。

這位天主教徒承認為原相加工,令哲古華拉的海報更神化:「我把雙眼微微向上凝視,令人有聖人的感覺;再增加了頭髮,因長髮是革命的象徵。」這張改圖風靡全球,費茨帕迪認為自己才是版權擁有者,事實上高達從沒想過版權,古巴政府更不承認資本主義的玩意。

高達的後人倒得到些好處,2016年他兒子把徠卡相機以18000歐羅拍賣,一張原相2013年以9000歐羅賣掉。哲古華拉的家人雖公開表示擁有一切版權,但始終沒打過官司。費茨帕迪看到有關產品猶如雨後春筍湧現,2011年起爭奪版權。

費茨帕迪作品的版權價值全球排第六,他說:「我沒有保持版權,產品得以在全球流行。但要是版權費對古巴人民和哲古華拉後人有利,我覺得應爭取版權費。」有意思的是,他想過捐錢給古巴醫院,結果發現人家的醫療水平遠高於愛爾蘭。

撰文 : 占飛

Image description 高達匆匆按下兩下快門,竟然造就一張不朽名作。(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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