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張肇基：從歌壇飛到畫壇的小雲雀──顧媚

「荷葉上淚珠兒轉啊，一顆一顆轉得圓啊，姐兒一見心花開喲，急急忙忙用線穿喲⋯⋯穿來穿去難成環⋯⋯偏偏又被風吹散，一起落在河中央⋯⋯」一曲筆者非常喜愛的《露珠兒》，是六十年代歌舞片《小雲雀》的插曲。時光倒流至1965年，有誰會想到，《小雲雀》女主角兼主唱《露珠兒》的歌后顧媚，會由歌壇飛躍至畫壇，蛻變成為香港一代知名畫家？

記憶之中，歌影視中人很少撰寫回憶錄，而《從破曉到黃昏 顧媚回憶錄》一書早已於2006年出版，筆者多年前亦在圖書館見過，讀後愛不釋手，就是不能長期借閱，至近日閒逛書店，竟然發現有此書出售，遂立即付款「據為己有」。

顧媚原名顧嘉瀰，是著名作曲家顧嘉煇的胞姊， (上文提到的《露珠兒》一曲亦是由顧嘉煇作曲) 1949年顧媚在廣州稅局上班，下班後常到她的乾爹任電結他手的娛樂場所「德奧瑞」，跟一班樂師一起，常常上台高歌並獲得很多掌聲，顧媚唱歌是無師自通的，也懂得看簡譜，買幾本歌書看了就會唱，久而久之就有了當歌星的念頭。1951年一位鋼琴師花顯文把顧媚帶到香港，並引薦到仙樂舞應賣唱，正式投身歌唱行業，以顧媚作藝名，從舞廳唱到夜總會，再唱到當時剛成立不久的麗的呼聲電台，得到作曲家李厚襄的賞識，獲邀幕後代唱幾首電影主題曲，並跟飛利浦公司灌錄唱片，第一張是78轉黑膠碟，歌名《捨不得跟你分離》，接著第二張是45轉，有《阿里山的姑娘》、《梭羅河畔》和《母親你在何方》等名曲。

顧媚在1961年加盟邵氏作為基本演員，但更多的工作仍是幕後代唱，同年邵氏開拍由陶秦導演，林黛主演的文藝片《不了情》，由於林黛不擅唱歌，主題曲《不了情》仍然由顧媚代唱，一首世紀經典金曲就此誕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了情》的錄音只是一take過，沒有NG就順利完成了。

顧媚在邵氏八年期間發展平平，在代唱方面，《不了情》取得空前成功，但也因為是代唱，所有的宣傳都當作林黛親自主唱，不但在字幕上、唱片封套上沒有顧媚的名字，甚至連一分錢版稅也沒有拿到，演戲方面只在1965年一部歌舞片《小雲雀》中當上女主角，其他都是參與群戲，亳無發揮的機會，顧媚覺得自己是入錯行，開始盤算著約滿後離開。

「我在憂患中成長，養成了孤傲的性格⋯⋯我只想找一個屬於我個人的世界，今天終於給我找到了，原來我最喜歡做的事是畫畫⋯⋯關起門，不用對著鏡頭，不用對著觀眾，不用看人嘴臉，也不用應酬別人，我對著的是一張白紙，它最聽我話，任我指揮，任我宣洩，我嚮往這個屬於自己的個人世界。」（《從破曉到黃昏 顧媚回憶錄》p.126~127 ）

退出演藝圈後，顧媚每天花一半時間來畫畫，不過這個轉變並非偶然，早在1947年顧媚仍在廣州時，就和胞弟顧嘉煇雙雙考進廣州美術學院，只是由於生活不安定，未能繳交昂貴學費才作罷。當時廣州美術學院的校長是趙少昂。至1963年顧媚曾跟趙少昂學畫，礙於歌影事業忙碌而停下來。1970年息影後旅居台灣跟胡念祖學畫，1974年拜呂壽琨為師，學習現代水墨畫，開始建立了自己的風格。

顧媚於1971年首次在台北舉辦畫展，此後在香港、星加坡、曼谷、吉隆坡以至三藩市等地畫展不斷，作品被香港藝術館、加拿大駐港總領事館及美國猶他州立大學等機構收藏，1987年作品開始在蘇富比與佳士得拍賣行定期拍賣。

「小雲雀」是顧媚初出道時在舞廳賣唱，《華僑日報》總編輯何建章替她起的一個綽號，1965年顧媚擔任女主角的影片《小雲雀》，正是以這個綽號為主題而度身訂造。N年之後，「小雲雀」已一飛沖天，成為國際知名的畫家。不過由息影女星轉型至名畫家，過程中顧媚經歷不少風風雨雨，包括婚姻失敗及經濟危機，但憑著堅強意志一一克服，最後修成正果。

顧媚開始晉身畫壇的七十年代初，也是香港踏入經濟起飛，由輕工業中心逐步轉型至國際金融中心的年代。顧媚的個人回憶錄，也可以當作香港的歷史書來讀。

香港是一隻特大號的「小雲雀」？未來它要飛向何方？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