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晉：另類潔癖

對大部分香港人來說，禽畜飼養是很遙遠的事，除了活雞外，市面上的肉類都已經處理好，有一些包裝刻意令人們忘記手上那塊肉曾是一頭活生生的動物。政府以防疫為理由，呼籲民眾不要接觸禽鳥或到農場參觀，民間放養雞隻亦被禁止。

廣東人俗語話「大菌食細菌，細菌當補品」，意思是不太拘泥於衞生狀況。現在來說這樣的觀念實在不正確，但細菌在人類歷史進程中擔當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人類於約11000年前從狩獵轉型至農業，比起狩獵，農業能養活十倍甚至一百倍以上的人口。人類於大約9000年前開始馴養豬牛等家畜，農人跟禽畜一起生活，農人把自己和禽畜的糞便和尿液當肥料，細菌和寄生蟲更容易找到感染的對象。漸漸人們適應了傳染病和寄生蟲，身體產生抗體。

征服新世界秘密武器

歐洲人於十六世紀登陸美洲，於1519年西班牙探險家科爾特斯（Hernan Cortes）率領600名西班牙軍人登陸墨西哥，面對成千上萬的印第安土著，雙方拚個你死我活，最後西班牙人勝出。究竟西班牙人憑什麼勝出？答案是天花，1520年一個奴隸在古巴感染天花後來到墨西哥，結果這場傳染病消滅了阿茲特克帝國的一半人口。

這場疫症中受感染的全都是土著，西班牙人卻安然無事。同樣地，1531年皮薩羅（Francisco Pizarro）登陸秘魯時只帶了168人就征服了幾百萬人的印加帝國，也都是因為天花把印加帝國的人口大幅殲滅。

南美洲人民之所以毫無抗疫能力是因為他們本身沒有什麼禽畜，南美洲只有5種被馴養的動物：火雞、駝羊、天竺鼠、古俄羅斯鴨和狗。這些動物都沒有被大量豢養，南美洲人跟這些動物的關係亦沒有那麼親密，所以在歐洲人到達之前，南美洲人從未接觸過麻疹、天花、肺結核，結果一旦被感染，致命率達到50%以上。

人類跟病菌的戰爭永無止息，野生動物會把病毒傳染給人類，像2003年俗稱沙士的非典型肺炎的天然宿主是蝙蝠，然而這是很個別的例子。香港政府對防疫控制一直都很嚴格，然而一刀切禁絕民間養雞、停止中國家禽進口卻未免過猶不及。

全球的鄉郊地區，從意大利的酒莊到廣東鄉村，都有散養雞隻的習俗。香港政府對雞隻的潔癖引起了新的問題，農夫朋友告訴我，自從政府禁止民間散養雞隻，紅火蟻和吸血蠓的數量都多了。消極的把自然跟人類分隔並不可取，如何平衡自然與人類的互動才是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