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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上遇上一株樹的時候

2015-07-03

Image description 哥德堡是瑞典第二大城,面積跟香港差不多,人口約為54萬。(Credits: Werner Nystrand/Folio/imagebank.sweden.se)

你妳您們問:兩個半星期內看得完北歐四國的名勝嗎?哪間餐廳最出名?來瑞典買甚麼好?北歐是否好冷的?

我答:看得完,一定得,如果你萬里迢迢來到仍要保持一份香港模式的話。而我相信美味不在於幾多粒星,就算你帶回去的手信只是一隻將繼續安趟在原裝盒內的手繪工藝木馬仔,稍後在冷風南下的深秋夜來忽爾把盒一開,心裡將緩緩泛起那個夏日你在北歐獨家大澄藍天底下的滿懷舒爽。

不準備羅列瑞典人眼中的十大最公開的秘密地標,我猜每位香港人出發前都在「唉瘋」裡標低好一切,心情早已調校到準備甫下機便開始迎接一浪接一浪的最盡興。我反而想倒轉過來告訴你,來北歐旅完一個行之後的得着,好大機會正是閣下的心情景況的轉變。

Image description 位於K u n g s t o r g e t 的街市 S a l u h a l l e n 內有比宜家 餐廳美味千倍的新鮮肉桂 包和瑞典肉丸。Credits: Nicho Södling/imagebank. sweden.se

我移居瑞典十六年了,記得第二年回港探親,仍然興致勃勃趕出旺角鑽番夠本。第三五七年開始覺得茶樓環境的聲音掩蓋明明非常美味的鳳爪燒賣。第十年以後我將活動範圍收窄到娘家附近一帶。好嘈好嘈,難過難受,我長大的故城嘈得令我聽不到自己的心聲。

是生活習慣改變了,於是再不能適應香港的步伐⋯⋯諸如此類。嗯,不是的。香港一樣有樹有山,但我感到睜着眼的人們,究竟看得到嗎?

我城哥德堡是瑞典第二大城,面積跟香港差不多,人口約為54萬。平日上下班時間的巴士和電車都一樣企滿人,周末天氣好的時候商場也會人頭湧湧。

Image description 如果沿着Magazinsgatan 一帶小斜路前行, 會 來到幾間二手店。 (Credits: Tuukka Ervasti/ imagebank.sweden.se)

城市中心小巧的意思是:沒有冷氣商場大樓,城河岸上草地總有人年輕人悠悠閒坐,2015年度被選為全瑞典最好的咖啡館Da Matteo 近在咫尺,街市Saluhallen 內有比宜家餐廳美味千倍的新鮮肉桂包和瑞典肉丸,外面街角的Aldardo 日日供應大大盤一流意大利午餐麵⋯⋯以上這些那些,都日常不過。

整個城市中心,整個哥德堡城,甚至整個瑞典國家,都被大樹蓄擁着。當每轉入一個街口就會遇上一株樹的時候,閒盪城市中間便不再是一件奢侈的事。

夏天下午假如陽光普照,我喜歡在城裡小街閒逛。舊城區Hoga某些街道地上仍然保留着由立方體石磚砌成的行人路。這些路未必是兩三百歲的,幾年前城裡舖新路,我見工人們蹲下來低着頭,用鎚子和鐵椎把石磚逐塊逐塊鑿嵌一起,跡近在做雕塑般。省時又費力的工夫,但效果十分迷人。老教堂面前的街道,電車路夾道兩旁的大樹又一直叫我着迷,它們形態像倒轉的雞腳,卻給人剪去了趾甲的樣子。春天的嫩葉都長在雞腳爪頂端,夏天便長成Bob Marley的髮型一樣。

Image description 2015年度被選為全瑞典 最好的咖啡館Da Matteot。 (Jeanny@zuckerzimtundliebe)

如果沿着Magazinsgatan一帶小斜路前行,會來到幾間二手店。或許vintage時裝店不及倫敦的氣勢,卻有一種冷靜閒適彌漫着,懶懶閒得發自內心,好典型的北國氣氛,有魔力令人敢於穿衣挑鞋亂襯一通。另一邊那家二手店由社工團體經營,阿嬸老舊皮手袋從前賣40塊,近年給潮風吹起,漲價到60、80。於是我上閣仔把面前一牆櫃的玻璃和白瓷逐件送檢心裡那把尺,假如又平又靚就帶一碟一匙,或是甚麼人家嫌棄我歡喜的身外物帶回家。

回家坐電車,停站前有年輕女子問身旁那位媽媽:「要幫忙把嬰兒車拓下梯級嗎?」媽媽笑納:「好啊謝謝!」向窗外看,連綿綠樹不斷往後移。其實它們的真正身份是魔術師, 把心情平服,將步伐拖緩。如果計劃一周內遊足北國七個城,上述的每個畫面將延綿演出,成為一齣最平和舒服的電影。而這個,不就是北國瑞典最公開的秘密。

文:周游

Image description 手繪工藝木馬仔是瑞典經典手信 之一, 自1 7 世紀已開始手工製 作。(Credits: Cecilia Larsson/ imagebank.swede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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