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狄龍自豪的藝術收藏

「我的人生有兩大成就：其一是我的演藝事業，另外就是我的藝術收藏，兩者都令我深感自豪。」亞倫狄龍(Alain Delon)說。亞倫狄龍今年87歲，他可是上世紀跨越60-80年代的影壇性感偶像，大家都知道他是法國美男子，是國際巨星，卻鮮有人知道原來他一直是藝術愛好者，而且花了大量精力在收藏上面。這次聽到他這麼說，是因為他將取出部分收藏，6月在Bonhams舉行的「藝海縱橫：阿倫狄龍六十年傳奇收藏」拍賣會公開拍賣。我們越洋訪問了替他打點藝術收藏的小女兒Anouchka，談談她眼中父親的熱情嗜好。

TEXT BY 何兆彬 ALL IMAGES : © BONHAMS CORNETTE DE SAINT CYR

23歲成國際巨星

亞倫狄龍(Alain Delon)出生於1935年，父母早在他童年離異，在寄養父母身邊長大時，他讀過六所學校，期間不斷逃學。14歲時他曾在寄養父親的肉店工作，後來寄養父母去世後，他被送到寄宿學校，不久參軍，當年只有17歲。1956年，參戰後回到法國。

他早在1949年(14歲)就有演出經驗，1956年後他做過侍應、行李員、秘書、銷售助理，因為認識了女演員
Brigitte Auber，有次陪伴她同去康城影展，因此被星探相中，有了試鏡機會，獲得一紙合約，這才有了當男星的機會。星探本來安排他學英語，進軍英美市場，但法國導演Yves Allégret勸他留在法國，開展事業，之前的星探本來與他簽好合約，也願意讓他取消。

1959年，他演出《艷女爭春》(Women are Weak)電影就在法國爆紅，這電影也有在美國上映，那年他才23歲。真正令他成為巨星的，是1960年的《怒海沉屍》(PleinSoleil)以及《洛可兄弟》，前者也有在英語世界上映，在藝術院線流傳，廣獲好評，後者中亞倫狄龍的演出，也深受影評讚賞，此兩片將他推向國際巨星的地位。他畢生最著名的作品，有以下幾部：《獨行殺手》(1967)、《劫寶群英》(1970)、《情隔萬重山》(1962)、 《縱橫四海》(1967)，香港影迷也許特別熟悉這一部，因為當年吳宇森也很喜愛，他在1990年曾拍出自己版本的《縱橫四海》，同樣以盜寶為題材，同樣兩男一女，找來周潤發、張國榮、鍾楚紅演出，也很賣座。八十年代中期亞倫狄龍開始發展以自己名字作品牌的化妝品等事業，九十年代一度復出，千禧後曾轉戰電視。1991年，亞倫狄龍獲頒法國榮譽軍團勳章(Légion d’Honneur)，後更榮膺柏林影展榮譽金熊獎及康城電影節榮譽金棕櫚獎得主。

亞倫狄龍曾有三段婚姻，至少有三名子女。如今年紀大了，去年曾有一段他的新聞出現，就是如今是瑞士籍的他，經歷兩次中風，身體很差，他決定尋找安樂死，結束生命，這也得到子女們的支持。他的兒子在電視節目中透露，父親希望自己離世時，兒子能伴在身邊。

最愛貓藝術品

可以理解，巨星去意已決，而他留下來的一切，也交由子女代為處理。他一生購下極多藝術收藏，女兒在成長中目睹一切，在她眼中，父親是怎樣的一個藝術愛好者，她又對父親的嗜好有何回憶？「作為一位充滿熱情的藝術收藏家，父親在多年的收藏藝術品的過程中，從未跟隨潮流或趨勢。他總是用心去購買藝術品。」

她憶述，亞倫狄龍對收藏總是瘋狂，甚至因為收藏，他有時可以犧牲重要的日子，例如女兒的出生，「我有一個非常個人，關於他作為收藏家的回憶。當我出生的那一天，父親一開始沒有在場，因為同一時間他正在法國的奧塞爾(Auxerre)參加拍賣會，他就是這麼熱情和瘋狂。」亞倫狄龍說自己人生有兩大成就：其一是演藝事業，另外就是藝術收藏，女兒Anouchka說：「父親需要愛上某件事物，才能對它充滿熱情，他對演戲和藝術收藏就是這樣。這兩個成就是他一生中建立起來的。我非常理解他的自豪，這是一種深刻的成就。」

沒有人能收藏世界所有藝術品，因此收藏家總有自己的興趣，收藏的主題和特色，亞倫狄龍不一樣，他發揮法國人浪漫不覊、不跟世俗的規矩，人們問他和自己的收藏有什麼關連？他簡單又自傲的回答：「就是我呀！」
Anouchka說：「他收藏的作品來自不同的時期，因為他在看到或感受到某些東西時就會買下一件作品。在這個意義上，他就是當中的關連。我認為他購藏的根據，在於他第一次看到藝術品時的感覺。」要形容父親的品
味，她說大家只會說一句：「亞倫狄龍的眼光」來形容，認真簡便。

看這次的拍品，大概可知道他喜愛經典油畫，但原來除了古畫，他也是一個貓奴！「我父親非常受古畫和以貓為主題的藝術作品的啟發。他熱愛獅子和其他各種貓科動物。我自己認為我的父親像一只年老而聰明的獅子。我感覺他像他的貓科動物作品一樣：強大、優雅和自然的力量。」世人知道亞倫狄龍至少有三名子女，Anouchka說自己從小受父母影響，酷愛藝術，與父親對藝術有共同興趣，也順理成章，負責這次拍賣的監督工作，「不幸的是，自從他在2019年中風後，他不能再作長途旅行了。能代表父親和他所熱愛的藝術品是我的榮幸和特權。」

拍賣四幅米勒

亞倫狄龍23歲成名，24歲就購入第一次藝術收藏。看看是次拍品，一共81件，估價共約400-500萬歐羅，當中有杜菲(Raoul Dufy；1877-1953)、有歐仁．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1798-1863)、阿爾伯特·格列茲
(Albert Gleizes；1881-1953)，這年代的畫家對畫迷來說，最出名的也許是米勒(Jean-François Millet；1814-1875)，米勒是曠世傑作《拾穗》(The Gleaners, 1857)的作者，令人驚訝的是米勒的畫作並不算貴，這次將拍賣四幅米勒，約1850年作的《巴比松的女孩》估價200,000-300,000歐元，炭筆素描《諾曼第女奶農》估價才100,000-150,000歐元，這個價錢，要十幾幅才抵得住一幅趙無極，甚至不少在生的畫家，作品都比他貴。

這81件作品，是怎麼選出來的？「選擇這些作品並沒有特定的原因，我們只是選擇了他認為需要分享的作品。他已經考慮這個想法多年，最終決定實行。父親總是告訴我們，他不希望在去世後進行拍賣。他想體驗與世界分享他心愛的藝術收藏品所帶來的喜悅。」Anouchka說，亞倫狄龍的演藝事業與他對藝術收藏的瘋狂，其實是有關係的，只是了解/看懂的人不會太多，父親在演出一些作品時，若場景需要藝術品作道具，他都願意提供，甚至有時是藝術裝飾風格的家具。當然，作為女兒認得那作品平常就擺放在家裡，她才會認得。

拍品中除了大名鼎鼎的米勒，對畫迷來說，名字也響噹噹的還有杜菲，將拍賣他的《聖阿德雷斯海灘》估價：600,000-800,000歐元，畫中杜菲以他著名的野獸派色彩，浪漫地繪畫那個法國海灘上，有遊人在看海，有人
在撐傘，好不休閒，「這幅畫是父親最喜歡的畫作之一。它標誌着杜菲短暫的野獸派時期。我個人非常被這幅畫作所感動。顏色很美，海灘帶來了真正的舒緩效果。」

父親贈送的Keith Haring

這麼多收藏，亞倫狄龍一生最愛的藝術家，又會是誰？「很難說那一件作品或藝術家是他最喜歡的，但他肯定非常喜歡Rembrandt Bugatti的雕像。每當他經過這些動物雕塑時，他都會愛撫它們。」Bugatti生於1884年，死於1916年，只活了32年，生命相當短暫。他出生於意大利藝術世家，祖父是建築師及雕塑家，父親設計首飾和家具，兄長正是如今相當著名汽車品牌Bugatti的創辦人。第一次世界大戰時，Bugatti在普特惠普一所軍事醫院當義工，這經歷卻令他患上抑鬱症，情緒病一直困擾他，最終令他輕生。生命雖短暫，但他生前熱愛大自然，常用野生動物創作雕塑，被喻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動物雕塑家之一，而Anouchka提過，父親亞倫狄龍最愛的就是貓科藝術品，因此在他作品中找到不少共鳴。其實早在九十年代，亞倫狄龍就曾對Bugatti進行過買賣，前幾年，他也透過拍賣行拍出過12件Bugatti雕像。

在這麼傳奇的巨星家中成長，父親又是瘋狂藝術愛好者，Anouchka會怎形容父親這收藏家對自己的影響？她自己的藝術品味，與父親又有何不同？「正如我之前所說，我和父親有同樣的藝術愛好。我在一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家庭中長大。父親總是很樂意回答我關於不同藝術品的問題。我們同樣酷愛荷蘭COBRA藝術風潮畫家Karel Appel。幾年前他決定出售那些作品時，我感到非常難過。除了這位藝術家，我們的品味不同。我自己也是一位收藏家，但主要收集街頭和當代藝術。

「對我來說，我藏有最有感情價值的一件作品，是一幅Keith Haring的畫作，它非常貼近我的心，因為它是父親送給我的禮物。他在背面寫道：『致我的女兒，她作為藝術收藏家的第一件作品。』我喜歡這幅畫的美麗，和它代表了我們之間特殊的關係。」

生命雖然短暫，但藝術和愛將會長存。

藝海縱橫︰亞倫狄龍六十年傳奇收藏

巴黎拍賣：2023年6月22日
巴黎邦瀚斯Cornette de Saint-Cyr
香港精選拍品預展：2023年5月24至27日
查詢：Bonhams（2918 4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