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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Sustainable是什麼?】Niko Leung x 透明未來: 產品設計可以改變「廢料」的命運?

2023-05-18

Image description 透明未來Studio及香港土磚創辦人之一及產品設計師梁康勤Niko,透過「我地」計劃,以香港建築工地回收的泥土upcycle成為有用的產品,並透過Hong Kong Soil香港土磚計劃,以地底的本土重新認識香港。

「做回收做upcycling一定要做到循環經濟,這不是一個charity;當時跟春池玻璃廠的繼承人合作是因為他相信可以透過設計去提升回收材料的價值。」透明未來Studio及香港土磚創辦人之一及產品設計師梁康勤Niko自荷蘭修讀產品設計以來一直喜歡尋根究底研究每個物料,自2021年開始因疫情的關係醉心研究「泥土」,其中一環就是從各區的地盤回收廢棄的泥沙,經分篩後抽出可用的黏土再製成陶泥,用作不同的陶藝作品之上,當中就以跟西貢街坊BeCandle合作的Sai Kung Soil香薰蠟燭及擴香石系列最受歡迎;可是,產品仍未算大賣,studio的營運還是要靠舉辦工作坊、教班等補貼開支。泥土本應滋養萬物,從地盤掘出卻變成「廢料」,Niko又可否靠設計去改變它的命運?

TEXT BY JAZ KONG PHOTO BY KAUZRAMBLER

Image description 展示由西貢斜坡修葺地盤及啟德工地回收得來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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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地與自己釉
對於香港的泥土,大家又認識有幾多?「我地」原來是紅土,大部分以花崗岩及火山岩構成;最有趣的是,原來被維港分隔兩岸的九龍及港島是源於同一塊岩石的。其實,土地跟大家應該絕不陌生,即使生活於石屎森林,平日行山或經過地盤都應該會見過曝露出來的泥地。但大家又有想過,被棄置的泥土有什麼下場嗎?想到將地盤的泥土upcycle變成香港地的陶泥,當初有這個意念是源於疫情的年代,「疫情初期大家左撲右撲物資,很強烈的感覺就是香港很依賴進口,不self-sufficient的模式太依靠外來供應的話運輸停滯大家都只得『企喺度』;所以當時就想說可否由設計入手,先研究用香港本土的泥土做陶瓷,而且是持續地去做及尋找原料而非單次的實驗?」香港每日每區都有多個大大小小的土木工程項目,雖然泥土差不多是最充裕的物料(地球的陸地根本就是泥土),但也不代表值得被大家以「地底泥」看待,「地盤所掘出來的泥也會被其他工地運用,或者去填海、變成路邊花泥,而大型地盤亦會聘請回收商處理沙泥。」但所謂的「處理」,也是被運到堆填區的填料庫,又或者被運到內地(繼續去囤積),「所以就想鑽研如何以設計去提升這個資源的價值,雖然未必要做到大規模地為香港多位陶藝家供應,只是好想告訴大家原來腳底下的馬路就是這些材料,而它亦可以變成很refined的陶藝作品。」

Image description 每次由不同地盤回收泥土除了經歷一大堆pre-production才可變成陶泥之外,素燒後都要經歷多次trial & error去測試防水、安全性等不同特質,所花的時間及功夫也是一個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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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 description 經歷分篩、打碎、混泥漿等多個不同步驟之後,工地泥土終於變成可製成產品的陶泥。(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但即使是廢料,原來要向政府工地索取也絕不容易;後來Niko第一批的西貢泥在一個斜坡修葺的地盤得到,亦變成大家認識的BeCandle的Sai Kung Soil系列產品;及後亦在啟德、觀塘及茶果嶺隧道地盤得到不同成份的泥土。物料得來不易,但後續的處理原來更加困難,「首先要做分篩(sieve analysis),以西貢泥為例,知道入面有50%是clay(黏土)就比較好用,但有些時候泥沙可能只得20%是黏土;及後就要浸水、濕篩、晾乾再變成泥餅,再放入crusher打碎,之後就可以根據要製成的產品特性如防水功能,再混合其他原料造出理想的陶土。」最後的這個混合過程也絕不容易,例如做食器的要確保陶泥達到食用安全級,即使做蠟燭台也要研究其吸水、漏水的性質;素燒完再上什麼釉也是另一個學問,到底為什麼這個recipe上自己研發的釉會裂?上商業釉又有什麼考慮?一切一切,也是時間與心機;「因為要得到泥土已經十分困難,所以對所用的資源要更好好珍惜,研究及設計也要做得更好才不會辜負材料。每次去取泥時都深刻體會到跟泥『好近』,由泥可以觀察到很多以往覺得沒有特別的東西,而這些資訊都可能深深影響着我們的生活。」

Image description 政府推出的香港地底地圖,上面大概展示了香港不同性質的土地成份。

Image description 在香港各個地區搜集回來的土壤樣本。

由dirt到design
在荷蘭修讀產品設計的Niko可能跟大家想像中的課程大相逕庭,當地的學習文化極度需要Niko去尋根究底,而非只是紙上談兵:例如有個同學想研究英國的陶泥,當時他就實實在在的前往開發的根源去一探究竟。大概因為跟泥土的緣份,在實習、artist in residence或奪得DFA HKYDTA獎項之後所做的都是跟陶瓷有關,而在泰國的陶瓷廠的工作經驗更讓design-build的理念植根在Niko的心裏,因此身處的透明未來Studio也是自己所建的。Studio叫透明未來,除了是當年在台灣春池玻璃廠合作upcycle回收玻璃的展覽名稱之外,另一個宏願是希望工作室內所發生的一切都可以是「透明」的,吸引更多人合作才得以發展出更好的未來。「除了陶土的recipe會保護之外,得希望所有都是透明的:營運模式、一切的工序等,這關係到公司的integrity,想告訴大家一切是安全的,可以放心。而將來若然添加人手,我都希望studio入面可以所有想法都公開討論;工作室的『牆』也是透明設計的,讓大家可以望入裏面。」意念就是如此,但為什麼有這個想法,筆者只好在此加以想像:Niko所說的其實關乎資源問題,既然泥土理想地是人人都可以access的共享資源,若然大家亦可以同時取得資訊如何好好運用這個物料,upcycle這個過程又會否更容易?

Image description Niko跟BeCandle合作推出的Sai Kung Soil系列香薰蠟燭及擴香石,以西貢地盤回收的泥土製成。(Photo by BeCandle)

Image description (Photo by BeCandle)

雖然Niko對西貢或泥土原本沒有一個很大的情意結,但吸引Niko的,是古人的生活智慧:就地取材,世界發展得很advanced,我們吃的穿的用的可能這個來自內地、那個來自日本,但好好運用身邊的資源不才是最sustainable的做法嗎?「當初選擇以西貢的工地開始正是想做到工作及生活斬能夠在附近發生這個實踐,先不說減不減碳,而是當大家覺得材料如樹、木材、金屬、水是寶貴的資源時,又有否想過『時間』也是?不是要每每做到快餐店的速度,但如何善用時間也是學問——proximity也是很原始的概念,以前種田的人就會住在田的旁邊,理所當然,只是世界發展改變了這個習慣,所以亦想透過這個計劃去探索就地取材的生活模式,如何善用身邊資源設計及生產。」跟泥土的情緣,由Niko讀書時所碰見的一本書開始,這本《Clay》講解了泥土與人類文明發展的關係,例如為什麼第一個陶泥製品是玩具,以及為什麼這麼多泥公仔又跟生育、懷孕的主題有關;後來人類發明了火,在熱力旁邊的泥土竟然變硬,繼而有後來的工具產生。「但這個如此humbling的物料卻如此重要,英文直頭叫『dirt』,沒有泥土就沒有人類文明,但可惜大家對這個材料認識竟然不深;但由工具、發展到磚、居所,泥土的可能性可否透過『design』再引伸?」

Image description 透明未來Studio,有此名字是因為Niko希望在此發生的一切都盡可能公開,當然陶土的recipe等仍是秘密,但透過開放工作室、每個工序、甚至是以透明外牆設計工作室讓大家往內一探究竟,Niko希望良性競爭反而可以促成不同意念的碰撞,一同「做大個餅」而不是將自己「埋」起來。

最後,很實際地,提到資金的問題:Niko從Design Trust申請的資助去年就完結了,studio的營運又要拉上補下;「香港的租金其實都頗蠶食夢想」,住不了市區,除了資金,更重要的是Niko本來也不是一個city person。不經意提到行山,「大家有留意香港山上的樹很多都較矮嗎?原來會斬樹的,一個決定就將屹立很久的東西砍掉;就像香港的文化一樣,文化的豐盛需靠established長久的歷史去支撐,如果所有東西都像租約一般一年兩年就離開,就不會有深度的文化得以傳承。」根,在泥土需要時間、需要力量才得以發芽,但埋藏在地底的努力都還未被見到就連根拔起,城市談何發展?以此為sustainability專題作結最適合不過,在香港的土壤裏尋根,尋找「什麼是香港」,才可由此出發,發掘獅子山下的無限potential,並以此持續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