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之魂】百年不變的工藝

百年工藝新境界
今天個個都講求multi-talent，身邊總有幾個朋友是slasher，但有些人卻一生用一心一意鑽研一門手藝。這些匠人憑着自己一雙手，用百多年也沒有改變過的工具，全神貫注精雕細琢，將原材料變成獨一無二的藝術品，延續品牌最珍重的百年工藝。然而時代不停演變，科技亦不停進步，世代相傳的工藝是否可擁抱科技，不斷創新，開拓工藝的新境界呢？是次專題透過訪問匠人和分析工藝的精髓，嘗試了解工藝與科技的關係。

TEXT BY JOYCE MOK PHOTOGRAPHY BY QUEENIE CHEEN

百年不變的工藝
法國利穆贊地區（Limousin）內的6個村莊入選「法國最美村莊」協會（Associatioin“des Plus Beaux Villages de France”）評定的最美村莊，而上維埃納省（Haute-Vienne）聖瑞尼安（Saint-Junien）雖不是其中之一，但景色同樣優美。聖瑞尼安（Ｓaint-Junien）的維埃納（Vienne）河畔，矗立了不少兩層平房，與寧靜的環境構成了一幅和諧優美的風景畫。其中一座平房是愛馬仕於2017年6月才遷進的新工作坊，專注該地區源遠流長的皮革手套工藝及品牌小皮具製作工藝，擁有30多年製作皮革手套經驗的Jean-François Lefort在其工作中找到樂趣，甚至是戀愛的感覺，並以延續這傳統工藝為榮。

法國皮革手套之鄉
根據利穆贊（Limousin）官方旅遊網頁（www.tourismelimousin.com）顯示，屬上維埃納省（Haute-Vienne）的聖瑞尼安（Saint-Junien）製作皮革及皮革手套的工藝歷史悠久，「聖瑞尼安是皮革和皮革手套的首府。由於位於維埃納河（Vienne）和格拉訥河（Glane）的交界處，此地的皮革活動可以追溯到11世紀或12世紀，到17世紀末，皮革製品已經成為聖瑞尼安的主要活動。隨着經濟危機的出現、外國的劇烈競爭和時尚的演變（手套開始被看作是單純的配件），20世紀末的生產開始減少。今天聖瑞尼安只剩下兩家製革廠和三家手套廠。」其中一家手套廠，由愛馬仕於1998年收購，並於2017年6月搬進前身為羊毛加工廠的平房。兩層的工作坊（Ganterie-Maroquinerie de Saint-Junien）提供了1500平方米的空間，除皮革手套外，也負責製作小皮具，如銀包及吊飾等。

聖瑞尼安累積了幾個世紀的皮革手套製作經驗及知識，舉世知名，利穆贊（Limousin）官方旅遊網頁指出，法國每年生產480,000對皮革手套，而聖瑞尼安便佔當中45%。聖瑞尼安官方旅遊網站指出，皮革手套工藝在該地區的重要性，「到19世紀末，皮革手套行業僱用了1000名女性;有17家製革廠和70家手套製造商。」皮革手套行業一直到五十年代興旺發達，但從此開始下滑，原因是來自亞洲的激烈競爭。今天，三家皮革手套工廠因其高質量的產品而倖存下來，愛馬仕的支持保育了當地引以為傲的皮革手套工藝，品牌估計新的工作室可於當地僱用120位工匠。

愛馬仕收購的聖瑞尼安皮革手套工坊始於1919年，多年來，與多個頂尖品牌合作，直至1990年代，愛馬仕成為工坊唯一的顧客。皮革工藝一直是愛馬仕重視的一環，皮革手套的製作亦然，所以品牌於1998年將聖瑞尼安工作坊收歸旗下。據Ganterie-Maroquinerie de Saint-Junien的負責人Thierry Thomé介紹，「由於製作小皮具的業務開始壯大，所以需要擴大工坊。原本在市中心的工坊有60人，其中有30個在家工作，後來培訓70個新工匠，他們都能掌握小皮件工藝，所以搬到這河畔的新址。」

皮革手套工藝的精髓
無論是手套或小皮具的製作工藝，都跟幾百年來流傳下來的沒有兩樣。擁有30多年製作皮革手套經驗的Jean-François Lefort為我們詳細解釋及示範製作過程。Lefort樣子看起來帶點cool，但他敬業樂業的態度令筆者深感佩服。為了讓講解更清晰易明，他派發了工坊準備的筆記給我們參考。

根據筆記資料記載，從生皮到成衣手套，需要進行一百多個程序。每個程序都需要專門的知識和特定的技術，並按照精準明確的次序製作。製作皮革手套這第二層皮膚需要耐心、細緻、堅持和技巧。製作皮革手套由設計開始，Jean-François Lefort指出，「愛馬仕巴黎設計團隊會先繪畫草圖，然後交由我們製作明年主題手套的樣辦，25個樣辦，通常只保留10-15款式 。」皮革方面，主要會採用羔羊皮、綿羊皮，但有時也會用珍稀皮革，如野豬皮、鹿皮及非洲羔羊皮等。

皮革都富有彈性，所以將它製成手套戴上手，才有貼服的感覺。首先，他要不斷拉長及延伸皮革，至於皮革可以拉到幾盡要有多薄，則全靠經驗累積。他表示：「你需要找到皮革的彈性，這樣手套才能輕鬆脫下來而不會容易變型。」過程中，他會加點水在皮革之上，讓皮革便於拉長。不過，皮革不宜過度伸延，因為過度伸延的話皮革會收縮。他處理皮革的手法純熟，皮革在他的手上就如麵粉糰。

拉長了皮革後，他便按紙辦裁剪長方形的形狀。切割皮革後，工匠會立即給每個手套和拇指寫上數字，包含手套尺寸及工匠編號。皮手套按以吋作單位計算，量度用者尺寸，需要他緊握拳頭，然後以一條繩繞食指至小指一圈便知結果，尺寸一般分為6.5吋至11吋。

美妙的情感
Lefort告訴我們數年前，他曾去日本為愛馬仕示範皮革手套工藝，當時一位太太便好奇究竟自己的手套是否Lefort的作品，Lefort讓她有空的話可帶皮手套回去給他看看。沒想到太太真的帶着皮手套回去，Lefort翻開皮手套後面一看，看到那個數字，便知道原來真的是出自他的手筆，「看到別人欣賞自己的作品，這個感覺實在太美妙。」在愛馬仕的世界，Lefort表示一張皮只做一對手套，製作手套的工匠需要兩至三年培訓。一般來說，切割一雙手套需要一小時，如皮革有缺陷，則需要更長時間。

裁剪好的長方形皮革需要用3公斤的鐵壓一個晚上，固定其形狀，然後會放入「鐵手」（Iron hand）再裁剪，鐵手的形狀猶如將左右兩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及小指並列。在裁剪的過程中，手指的位置會被分割開，拇指位置會被切除。值得一提的是「鐵手」已有超過180年的歷史，這工具由格勒諾布爾（Grenoble）的Xavier Jouvin於1834年發明，革新了當時的手套製作工藝。不過，皮革手套的製作過程自此大概沒有改變過，而筆者認為重點是其實這個過程也實在沒有需要改變的需要。

裁剪好的皮革會交去手工縫紉組裝及加工創意裝飾，如鏤空工藝、刺繡、加裝金屬飾物，如鈕扣和皮帶圈等。完成所有裝飾程序後，為了賦予手套新生命，並使其盡可能更具吸引力，工匠會將其放置在加熱模具上，進行燙手套的程序，然後使用旋轉毛絨或木製圓筒將手套弄平滑，及給予它更多的光澤。在愛馬仕，每位工匠會從頭到尾負責一件產品的製作，當然，皮革手套也不例外。

跟隨Lefort的有兩位年輕的學徒，其中一位是Pierre Montemezzo。Montemezzo的曾祖母也從事皮革手套製作，Lefort表示：「Pierre尚未意識到他的真正價值，他很有才華。他正在延續傳統。剛開始，手套製作是一份工作，然後它變成了戀愛。」談戀愛是幸福的，從Lefort說話時筆者可清楚感受到。

皮革切割好後，工匠會立即給每個手套和拇指寫上數字，包含手套尺寸及工匠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