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高古藝術權威戴克成Christian Deydier 從學術到收藏的藝術人生

TEXT BY MIU LAU
PHOTO BY BEN TAM (部分受訪者提供)

成長於熱愛東方藝術世家的戴克成，自幼便與中國藝術結下不解之緣。這份熱愛促使他在學術道路上不斷深耕，他在巴黎大學取得中文與中國文化學位後，又前往台灣研讀甲骨文和考古學。這些深厚的學術積累，為他在鑑賞古代器物方面奠定了堅實基礎，也讓他在學術研究上成果豐碩，撰寫了《中國古青銅器淺釋》、《中國古代金銀器淺釋》等多部學術著作。經過數十年的鑽研與積累，戴克成不僅是中國古代金銀器和中國古青銅器的權威，在法國藝壇也備受推崇。他曾擔任法國古董商工會和巴黎古董雙年展(Biennale des Antiquaires) 主席，2012年，他還成功邀得Karl Lagerfeld擔任藝術總監，成為其職業生涯中令人矚目的難忘時刻。

純粹出於熱愛

講起多年來的收藏生涯，戴克成笑說︰「有時候我會後悔賣掉了一些特別的藏品，但不得不賣，畢竟我是做生意的。其實很多真正的收藏家都總會對失去的藏品感到遺憾，但這不妨礙我們對收藏的熱愛。做藝術品買賣，為的是樂趣，而最有意思的部分在於找到那些別人沒發現、不清楚年代，或者被別人看走眼的寶貝。」

談及當下收藏界的現象，戴克成坦言︰「以前我們做收藏家時會讀書、流連博物館、拜訪古董商和拍賣行，還會向專業顧問請教。現在新冒起的收藏家根本不想瞭解藏品背後的故事和歷史，買藝術品不是因為熱愛，而是拍賣行說這是好投資，想拿來炫耀，之後最多留過一兩年便轉手賣掉，這真讓人難過。」在他看來，收藏藝術品應該是出於純粹的熱愛，「藝術就是生活，就是生命。藝術是不同文化之間交流和表達的唯一方式。世界各地文化不相同，但藝術家的創作能讓大家相互理解。」他慨嘆藝術可以是促進交流的橋樑，也可能被當成賺錢的工具，就視乎如何選擇了。

在藏品選擇上，戴克成認為青銅器比瓷器更具收藏價值。「現在很多收藏家會買乾隆瓷器，這些碗盤大多是日常用餐用的，基於當時產量大，每次拍賣會都見有青花瓷盤之類，雖然好看，但到處都能買到。青銅器就不一樣，其品質高、內涵豐富，市面上很難找到。青銅器多為祭祀祖先製作的，只有地位高的人才能擁有。在商朝，不是家家戶戶都有青銅器，只會為特殊場合才製作，所以市面上很少見有高品質的青銅器。」他直言青銅器作為中國文化的開端，承載着厚重的意義，可惜如今卻鮮有人會深入瞭解。

戴克成建議年輕收藏家先積累相關知識，再明確收藏方向，切勿貿然入手。「可以去博物館、拍賣行，多看書，多學習，別輕信別人的話。去拍賣行的時候，拿一份紙質圖錄，把喜歡藏品的感受寫下來。要親手觸摸藏品，感受它，比如感覺它的質地輕重，有沒有磨損、裂痕之類，慢慢就能學會觀察。看東西不能只看表面，看藝術品也是一樣，要注意所有細節。他們得學會觀察看到的東西，這一點我教不了，得他們自己去體會。」他還提醒道，由於市面上贗品泛濫，年輕收藏家更要加倍謹慎。「一定要學會觀察，還要親手觸摸，因為市面上有很多假青銅器、假藏品。有些造假者製作假青銅器時，在設計上會出錯，刻上其他朝代的紋飾圖案，也會故意刻上銘文。」

雖然經驗豐富，但他直言自己亦曾經誤買了贗品，「在網上確實能獲取很多藏品的資訊，但在拍賣前我必須親自去查看真假。有些贗品做得太逼真了，光看照片根本看不出來，只有摸了才知道，而且拍賣行的報告只標示是建議，藏品的真偽最終仍需要自己核實。記得要多去嘗試，一旦犯錯在收藏上賠了錢，就自然會迅速積累經驗。」

自1980年代以來，戴克成每年至少舉辦一次展覽，當中包括中國古代青銅器、金器、陶器、石雕等。在4月27日至5月10日將會在戴克成藝廊舉行春季展覽，展出包括青銅盛酒禮器斝、青銅象尊、青銅觶、青銅老虎等共八件高古藝術精品。他笑說展覽並沒有特定主題，「有一天，我偶然發現了一件稀有的文物，之後又有收藏家給我帶來了另外兩件，還有個收藏家把這件賣給了我。我覺得這些藏品都很棒，所以這個展覽不是經過精心策劃的，而是把我今年收到的精品展示出來，讓大家欣賞到這些珍貴的文物。」

當中三彩藍釉陶馬的造型及姿態更是唐代陶馬立件中極為罕見的珍品之一。「這匹三彩藍釉陶馬造型獨特，目前在世界不同的博物館裡，一共只發現了三、四件。馬的頭部低垂至膝蓋，頭戴冠飾，馬鞍施以藍釉，藍釉乃皇帝御用及其皇家成員專用釉色，盡顯其尊貴不凡。」另一件重器為商代殷虛時期的青銅盛酒禮器尊，尺寸碩大，肩部帶有三個高浮雕水牛頭像，腹部以雷紋環繞並飾有大型饕餮紋，屬巧奪天工之作。而來自東漢時期的青銅駱駝同樣獨特，「青銅駱駝非常罕見，中國只有一家博物館收藏了一件，這次展覽能展示出來，也是很不容易的。」

戴克成不僅在學術研究上成果豐碩，還通過展覽和收藏傳播中國文化。在他的眼中，藝術不僅是生活的樂趣，更是理解不同文化的鑰匙。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更多人瞭解和欣賞中國高古藝術的獨特魅力。

戴克成藝廊春季展覽
地點︰香港上環荷李活道123號B座1號地舖
日期︰2025年4月27日至5月31日
時間︰10:30－18:30
電話︰2982 6930 / 9731 7881
電郵︰[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