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脈珍傳： 法國珠寶巧藝二百年(1770–1970) 珍罕珠寶設計圖 回溯珠寶誕生的歷程

珠寶工匠以精湛的工藝鑲嵌品質卓越的寶石，實現別出心裁的設計與巧妙的顏色搭配，成就無與倫比的傑作。然而，回溯珠寶之源，其誕生過程又是怎樣呢？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與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首次共同呈獻的專題展覽《筆脈珍傳：法國珠寶巧藝二百年(1770－1970)》展出約100幅珠寶設計圖，以及13件美麗珠寶傑作，讓參觀者了解珠寶由藝術概念轉化成傑作的創作之旅。本刊亦專訪了L’ÈCOLE珠寶藝術學院亞太區分校董事總經理Olivier Segura以及藝術歷史學家、L'ÉCOLE導師及聯合策展人Mathilde Berger-Rondouin，深入探討展覽背後的故事。

TEXT BY JOYCE MOK

首次與香港大學美術館合作

《筆脈珍傳：法國珠寶巧藝二百年(1770－1970)》是 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亞太區分校首次在分校以外的場館舉辦的展覽，選址於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UMAG)馮平山樓這座一級歷史建築之內。馮平山樓於1932年落成，遵循新喬治時代建築風格，並糅合了美術工藝運動和攝政建築風格，在這座接近百年歷史的建築展示年代久遠至1770年的珠寶近100幅珠寶設計圖珍跡，書香滿溢。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亞太區分校董事總經理Olivier Segura指出他們跟專家、大學和博物館合作進行研究項目，擁有悠久的歷史，例如東京的21_21 DESIGN SIGHT。這次的展覽是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首次跟UMAG合作，他們亦懷着與其他合作夥伴同樣的初衷：「我們致力於為珠寶領域帶來多元化的專業知識和視角，相信這對於提升我們的知識水平和豐富我們的節目內容至關重要。」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亞太區分校與UMAG的目標一致，兩者存在深厚的友誼，藝術史學家、L'ÉCOLE導師及聯合策展人Mathilde Berger-Rondouin表示：「與UMAG的合作源自於我們與博物館館長羅諾德博士(Florian Knothe)的長期友誼。自2019年L'ÉCOLE亞太區分校開幕以來，羅博士一直對我們給予大力支持。正值去年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亞太區分校慶祝5周年(2024年11月)，我們希望在這樣一座歷史悠久的建築內進行更深入的展示，以此來紀念這一時刻。」

Mathilde Berger-Rondouin剖析了兩者合作的策略性原因：「首先，L'ÉCOLE和UMAG擁有共同的教學使命，即面向公眾開放展覽，用於研究、學習和教學。其次，羅諾德博士主講博物館研究，因此他擅長在博物館嚴密監控的空間內，策展易損文物，例如平面藝術(紙上作品)，以保護文物。最後，UMAG像是展示收藏品的絕佳場所，因為其畫廊寬敞、布局精美，如同一個珠寶盒，完美地容納了我們想要展示的眾多珠寶圖稿。」

跨越200年的珍罕珠寶圖稿

自15-16世紀歐洲的文藝復興以來，珠寶設計圖稿一直擔當基礎與引導的角色，但直到18世紀，才被正式承認為藝術形式。《筆脈珍傳：法國珠寶巧藝二百年(1770－1970)》聚焦於18-20世紀的圖稿，展示了不同階段的製作過程，如線稿與水粉插圖，讓參觀者一窺藝術品的色彩、材料應用和美麗之處。本次展覽由藝術史學家、策展人及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總監羅諾德及Mathilde Berger-Rondouin共同策劃。展品源自Van Cleef & Arpels梵克雅寶典藏部門、Van Cleef & Arpels梵克雅寶珠寶文化基金會 (於 2019 年為研究、展示及教育目的而創立)，亦承蒙法國萊儷博物館與香港私人珠寶收藏惠借珍品。年代最久遠的展品為Louis van der Cruycen於《珠寶》小冊內的鋼筆及水墨畫。Louis van der Cruycen於1760年代後期移居巴黎，並開始出版個人作品。他在晚年時轉型成為珠寶商人，主要在西班牙市場買賣。他的設計反映1770年代的巴黎時尚，這些設計歷久常新，在十九世紀多次歷經重新流行及詮釋。

珠寶圖稿除了是對參與創作的工匠的重要參考資料，本身亦是一件藝術品， Olivier Segura指出圖稿在珠寶製作過程和美學傳承方面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它是理解珠寶尺寸、布局和設計的初始步驟。圖稿通常以 1:1的比例繪製，以便精確地呈現最終作品。透過珠寶圖稿的常見做法，我們可以估算成品的體積，並為珠寶師在製作過程中製訂詳細的計劃。圖稿中顏色、尺寸和體積的運用對於向珠寶師和客戶傳達設計構思至關重要。這確保了參與流程的所有各方都能清楚地理解設計師的願景。此外，圖稿是保存珠寶古董和古老風格的寶貴工具。許多珠寶品牌仍然參考其檔案中的珠寶圖稿來激發他們當前的設計靈感，使他們能夠從歷史風格和技能中汲取靈感，豐富自己的創作。」

Mathilde Berger-Rondouin重點分析了水粉畫的重要性：「首先，水粉畫是珠寶工匠團隊的工作室工具，也是他們使用的藍圖。對藝術史學家來說，它們是設計史的一部分，也是研究該行業的百科全書。水粉畫的輪廓、金屬顏色的選擇、以及描繪的寶石的大小和風格，有助於理解一個時期，並與文化、藝術甚至商業背景聯繫起來。此外，珠寶圖稿可以記錄藝術家個人故事、他們的技藝以及靈感泉源。它們也展現了珠寶史上的工藝創新和技術演變。最後，水粉畫與其他藝術作品一樣，呼應着藝術運動。它們闡述了美學和生活方式。」

展覽亮點一：René Lalique

展覽從珠寶設計圖是什麼說起，探討創作珠寶設計圖背後的過程、規則、功臣以及其影響。展覽的多個亮點均值得仔細欣賞，當中包括René Lalique的部分。René Lalique於1860年在法國出生，他在同代中是最重要的珠寶商和玻璃大師。1900年，Lalique在巴黎世界博覽會上大放異彩，他從女性形象與動植物中獲得靈感，製作出引人入勝的設計，為他作為新藝術運動大師的事業創出巔峰。來到二十世紀初，Lalique更為重視設計的原創性以及色彩的和諧。他深受象徵主義詩歌影響，其設計圖將我們帶到夢幻世界，甚至讓我們忘卻這些作品的本來目的—珠寶。Olivier Segura認為René Lalique在美學史上佔有重要的一席位：「藝術家兼玻璃專家René Lalique憑藉其對新材料和美學的創新運用，在20世紀初徹底革新了珠寶設計，重新定義了新藝術風格。Lalique以其對色彩的精湛運用以及透過前所未見的獨特造型和體積賦予珠寶象徵意義的能力而聞名，他的創造力在其獨特的繪畫作品中熠熠生輝。即使在今天，Lalique的藝術視野仍然激勵着設計師和珠寶商，使他的作品成為創造力和創新的永恆典範。」

Mathilde Berger-Rondouin分析了Lalique創作的珠寶設計圖的特點：「Lalique是珠寶史上的翹楚。他的畫作採用訂製紙張，左側為草繪效果，右側為細緻工整的水粉畫，渾然一體，堪稱其標誌性風格。Lalique的收藏家們對畫作趨之若鶩，擁有與其相配的珠寶對Lalique的愛好者來說是一項終極成就。」她更透露為了舉辦是次展覽，L'ÉCOLE與法國萊儷博物館合作，博物館慷慨地借了一件天鵝珠寶給他們展出，與他們手中的天鵝設計圖相配。該部分的15幅設計圖均由Van Cleef & Arpels梵克雅寶珠寶文化基金會提供，而Mathilde Berger- Rondouin則挑選了與之搭配的珠寶，讓人賞心悅目。

「繪畫的領域不止於此（對設計師而言），他在紙上描繪從未存在過的形式，透過回歸自然，令天馬行空的組合栩栩如生；然而，設計師也可以超越自然，達到理想境界。」
——Ernest Vever, 1867年

亮點二：歡慶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生活的設計師

以《筆脈珍傳》為主題的展覽曾分別在巴黎及上海於2021年及今年較早時間展出，但這兩個展覽的時間軸只由1770至1920年代以及裝飾藝術時代。香港展覽將時間軸延伸至1970年代，所以二次大戰後及芳登廣場部分的展覽均是新增的。在1939年至1945年期間，歐洲的戰爭嚴重影響珠寶工坊和芳登廣場的運作。戰爭動員了大量年輕的巧手工匠，亦迫使大批資深工匠躲藏或流亡。因而，珠寶業面臨重大挑戰，需要尋找與培養能夠堅持傳統技術的新設計師，這些技術亦包括水粉設計圖標準。珠寶業不得不重組結構，從巴黎遷至紐約。1945年之後，巴黎的奢華藝術逐漸復興，世家的生產很快就恢復了戰前的節奏，創意精神再次在芳登廣場蓬勃發展，而以象徵希望的鳥類及芭蕾舞伶為主題的珠寶則大放異彩。

Mathilde Berger-Rondouin指出鳥類是珠寶史上相當經典的圖案：「從羽毛胸針到吉祥動物胸針，許多鳥類都象徵着微縮雕塑。它們承載着多重意義，其中之一就是二戰時期對愛國主義的支持。籠中鳥象徵壓迫，而棲息於枝頭，則象徵解放。我之所以特別選擇鳥類，是因為它與希望和自由息息相關，也因為20世紀40年代和50年代創作的鳥類作品風格開始從自然主義描繪轉向卡通化，擁有胖乎乎的身體和蓬鬆的頭部。它們是充滿年輕氣息的珠寶，與和路迪士尼的動物形象和青年文化息息相關。」

另一重點介紹的主題是Van Cleef & Arpels標誌性的芭蕾舞伶珠寶，Mathilde Berger-Rondouin認為珠寶精準呈現了舞蹈的動態，值得細味：「西方珠寶中的人物形象並不罕見，但通常僅限於浮雕或繪畫中的微型肖像。在新藝術運動中，裸體女性形象佔據主導地位，她們通常以仙女、女巫或維納斯等虛構生物為形象。在1940年，將真實的舞者形象刻畫在珠寶上是一件新鮮事。我將他們視為鳥類的另一種形態，展現生命、能量和希望。他們充滿積極向上和詩意。這些圖稿記錄得非常詳盡，展現了設計師為了呈現真正的芭蕾舞動作所必須的精準度。我認為這是對舞蹈的頌歌，一種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練習或欣賞的舞蹈。」

亮點三：建立「芳登廣場歷史」

巴黎的芳登廣場雲集了世界知名的珠寶世家，這些世家在過去數十年來開始着手整理歷史檔案，包括拍賣目錄、設計手稿、相片、水粉畫、廣告、書信和引言，部分世家甚至建立了歷史承傳部門及檔案庫，這部分的展覽展示了當中的重要收藏。如今，Chaumet、卡地亞、寶詩龍、JAR、Fred和Van Cleef & Arpels梵克雅寶等知名品牌定期出版刊物，詳細介紹他們的歷史，並參與國際展覽。芳登廣場的世家著力培養大眾對珠寶傳承和工藝的認識，並且推動存檔、數碼化及研究珠寶工藝備受忽視的面向，尤其是繪畫領域。

亮點四：精采活動及延伸展覽

展覽期間，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與L'ÉCOLE位於K11 MUSEA的亞太區分校將分別提供多項活動，涵蓋呈現珠寶設計的精緻工藝到工作坊等各種節目。這些活動包括每周末由L'ÉCOLE導師及珠寶設計師帶領的高級珠寶水粉畫示範、創意填色活動、及線上講座、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開放日，以及與Beyond Vision International (BVI)合作為視障人士提供的無障礙導覽。

除了主展外，參觀者還可以參觀位於K11 MUSEA的 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亞太區分校的延伸展覽，該展覽將重點展示由Van Cleef & Arpels梵克雅寶創作的標誌性 Zip項鍊。Olivier Segura細說延伸展覽的精采之處：「展覽將包含Van Cleef & Arpels梵克雅寶典藏部門最古老的 Zip項鍊之一，其歷史可追溯至1950年。透過此次展覽，我們旨在展現從最初的草圖到最終成品，將設計理念轉化為現實的複雜過程。紙面上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後卻蘊含着複雜的過程，包括對各種技術的實驗、與專家的合作以及珠寶製作技藝的不斷精進。我們誠摯邀請參觀者與我們一起探索Zip項鍊的美感和精湛工藝，並更深入地欣賞這些驚艷作品背後的藝術精髓和創新精神。」

展覽的精髓

籌備經年的展覽蘊含豐富的資訊，Olivier Segura及 Mathilde Berger-Rondouin希望參觀者得到不同的啟發。Olivier Segura表示：「我希望我們的參觀者能夠牢記，珠寶創作需要大量的專業知識和辛勤的付出，並且需要各種各樣的工作和人員。我們常常忽略設計師，即使我們知道他們心中已經有了最終作品的構思。這種構思需要透過一張技術性極強、細節豐富的圖稿來傳達，而圖稿本身也是一件藝術品。感謝我們在L'ÉCOLE提供的課程，也許一些學生和參觀者會受到啟發，在珠寶界追求職業發展，成為下一個Lalique，成為明日的珠寶設計師。」

Mathilde Berger-Rondouin指出：「這次展覽旨在以獨特的視角展現人類在紙上創作的歷程。在數位世界中，我們希望展現珠寶傳統，並以更廣闊的方式提升人們對紙本檔案的關注。所有這些圖紙都曾是工作室的材料，通常在家族企業中代代相傳。它們得以保存，而我們現在是它們的守護者。文化遺產以多種形式彌足珍貴，我們很榮幸能與香港的學生、遊客、參觀者、專家和珠寶愛好者分享這段法國珠寶設計的篇章。」

筆脈珍傳：法國珠寶巧藝二百年(1770-1970)》
日期：即日起至10月5日
周二至六 09:30-18:00
周日 13:00-18:00
周一、公眾及大學假期休館
地點：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
香港薄扶林般咸道90號馮平山樓1樓及2樓

延伸展覽
日期：即日起至10月5日
周一至日，每日13:00-19:00（特殊日子除外）
地點：L'ÉCOLE珠寶藝術學院亞太區分校
尖沙嘴梳士巴利道18號5樓510A室免費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