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霖法師：侘寂和放下

2021-07-29

常霖法師

「我第一次來到南豐紗廠就喜歡這地方。它就有Wabi Sabi的感覺。」出家多年，創作沒有竭止，常霖法師說，創作與修行其實沒有分別。這次在南豐紗廠舉辧「紡如人生 — 常霖法師禪藝展2021」，法師說他出家就是要傳遞這些訊息，只不過一直談佛法大眾未必接受，藝術就是最好的媒界。今天的他不談我想做什麼，而說我需要什麼。

TEXT BY 何兆彬

Wabi Sabi的美學
「南豐紗廠有Wabi Sabi的感覺，我第一次來到就喜歡它，那種舊中帶新的風格，Blend in得好好。」第一次來到他正約了義工開會，當天剛好碰上陳廷驊基金會負責人，雙方談起合作舉辦展覽。是次藝術展本來於去年疫情期間舉行，因應疫情，延至今年。

Image description 紡如人生──常霖法師禪藝展2021

談南豐的設計風格，他提到Wabi Sabi，什麼是Wabi Sabi？「Wabi Sabi是日文，中文字是『侘寂』，它代表的是一種禪宗美學，一種並不完美、不完成的美學風格。我們現在看看地上的影子，正是不完美的，它一直在變化。曾有一個外國人以Wabi Sabi做主題出版了一本專書。他也說Wabi Sabi不是一句說話就可以定義，你要感受它。」他想了一想，續說：「我認識Wabi Sabi是幾年前，一見到就想：咦，這不正是我的攝影風格？好多時，我都在不起眼的地方看到美麗的東西，我將攝影作品用心感受，總會找到好的東西。」
Wabi Sabi也是一種生活態度？「也是。日本有茶聖千利休，當年日本幕府喜歡用明代瓷器喝茶，但千利休會使用日本匠人的作品來喝茶，它們十分質樸，他的茶室也不是金碧輝煌，而是風格很簡樸的，當時Wabi Sabi開始興起，大家開始用它來形容這種生活形式。」

從前未出家，常霖使用精準昂貴的攝影器材，技術高超，出家後他每天只攜帶一個傻瓜相機，見到什麼馬上拍攝下來，掌握當下那感覺，由生活到美學的追求，相比以前，大異其趣。

《今天必定會過，明天不定會來》

只做需要做的事
展覽中除了有他擅長的攝影作品，還有展出書法作品，由於他並非書法出身，創作時使用過毛筆，後來又放棄了，最後改用油漆子，風格更加粗獷原始，展出的作品也透過了混合媒體，變得非平面化，展場中放映了三條關於他創作的短片，由攝影師關本良掌鏡，常霖說：「開始時我找了關本良拍攝，覺得自己會有東西跟大家分享，但我當時沒有想過怎樣繪畫。剪接時，我把內容分成三部分：攝影、創作、修行，它們已分不開了。現在不是我想繼續創作，我是出家人，我不會想一定要繼續創作什麼，但我會繼續修行，會繼續跟大家分享我認識的東西，而藝術是很好的媒界，大家看到，會比較容易吸收，較易傳播！」

這麼說來，出家人倒是有一番使命感！「其實出家當初的目的就是這樣，一是搞掂自己。我的生活方式，正如剛才說，我只做需要做的事，已沒有我想做的事了，這樣簡單好多，可以專心修行。而修行時有很多東西可以分享。」他說做藝術有一定水平的人，一定已在修行，否則水平不會高，但他口中的修行，就如禪修中的境界，專心致意，達至忘我，用的是心，而不再是腦袋，「像弘一大師的書法就好特別，它很定！因為他修行好好！他有沒有故意去表達這給你看？其實沒有，但每個人看到這些書法，都會定下來。」

相比滿咀佛法，他說情願實踐，「你跟蝌蚪說有天陸地上會有風景，牠不會明白，直至有天牠上了陸地，才會明白，修正就是向這個進發。」

《喜悅不假外求》

怎樣放下？
他展出的作品中，一叫《Wabi Sabi》，剛才解過了，另一作叫《放下》，說得容易，怎樣放下？法師見記者胸前繫了相機，着我先把相機給他，「這相機好重喎！你會叫我：你放下啦！我放下了沒有？」他手上的相機已放在長櫈上，但手還是牽着相機帶，「這叫執着，大部分人的『放下』都是這樣，他怎麼知道自己還是執着？要覺察。」另一作品，上寫着《與其爭拗不息，不如尋求共識》，他指指其中一張展覽作品，問記者作品在我左邊抑或右邊，「它在你左邊，在我右邊，其實它是在大家的前面。現代人爭拗不息，是對方一講不同的話，你就是絕對錯。但只要切身處地去看，就不會這樣，如果人人覺察能力強，社會就和諧好多。」

常說禪藝、禪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禪藝在生活中好簡單，若有情緒起，你停一停，然後用心去呼吸，腦內不會去想這些東西，否則你一再想，情緒馬上又會回來。」他說，一般人聽到這裡會說：講就容易，「所以要練囉！因此我出了一個App（停一停心呼吸），App內我會帶着你，遇上情緒你不要按下它，也不用趕它走。App可以設定十分鐘、十五分鐘，你每日天夜各練一次，腦神經科學家說只要練三個月，腦袋都會不一樣。」

跟法師說起香港近日再起移民潮，滿城都是離愁別緒，問他怎樣面對，他再提起禪修，「我跟你講，如果你每日都練，三個月後沒有改變，你來找我！我公開說了很多次，從來沒有人回來找我晦氣，主因當然是很多人沒有開始練啦，但開始了的人都會回來多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