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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鳥瞰香港劏房 英美媒體轉載

2014-03-21

Image description Benny拍攝劏房影像,喚醒世人關注香港住屋問題。

攝影師鳥瞰香港劏房 英美媒體轉載

Benny Lam,自稱商業攝影師。

為大機構拍攝無數精品照片,突然有天他覺得要為香港做點事情,於是他帶着三個助手,走去深水埗拍攝劏房,喚起全球人類關注。

狹小劏房,骯髒無比,冷不防有隻蟑螂爬入攝影器材內。

作品放上網,旋即被英國《每日郵報》(Daily Mail)、美國New York Daily News、美國Business Insider等合共三十多個媒體轉載。

香港出名居住環境狹小,透過Benny的鏡頭,你也許會看得更清楚。

角度是鳥瞰的,拍攝過程原來極為複雜,「先去視察場地,助手扮住戶,瞓喺張床度,讓我測光。」

然後,到正式攝影。「旁邊設置閃光燈,架起鐵條在天花板,安裝好攝影機,然後拉線下來,我在不遠處按快門。」

為何影一張相要這樣辛苦?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劏房的面積實在太小了。

Image description Benny說劏房的層架一律向天花板發展。

衣櫃劏房

整個攝影計劃,源於有朋友看了港台的《窮富翁大作戰》,而他們覺得「(住屋)係社會一個好大問題」,然後朋友聯絡社區組織協會(SoCO),由它們提供個案,Benny操刀拍攝。地點?是全港最多劏房之一的深水埗。

他一共探訪了十五個劏房戶,選了八個來拍攝。

「這些劏房,面積有多小?」記者問。

「40呎至100呎左右吧。」他說。

Image description 作品內最小的劏房,沒有窗戶。

最惡劣的一間,也就是面積最小的一間,其實相等於一個衣櫃。但這個衣櫃,盛載這名男租戶的全部家當。天花板垂下來一個烈黃燈泡,光影飄搖,牆身剝落,沒有窗戶,被鋪旁堆滿風扇、電視機、電話、萬能插蘇、廁紙、洗濯用具……而它們,要多髒,有多髒。

「我買了一個飯盒給他,請他在房內吃飯,你看,他連雙腳也放不下來。」Benny皺眉道。

「他平時會在這兒吃飯嗎?」

「不,他說大部份時間都在外面吃飯,這個環境令人忍受不了。」

難怪,深水埗總是人頭湧湧,住在劏房的人,回家只是用來睡覺,他們根本不想在這個「家」逗留多一刻鐘。

然而,這樣聽起來,圖輯即是「設計」圖片,「會否有點造假的成分呢?」記者問。

「我不是拍紀實圖片,我從美感出發,令它爆發更大震撼力。」他舉例說,平時大家在家中洗菜、吃飯,但如果在劏房內進行,就突顯出此事有多不可思議了。另一個住戶姓梁,雙腳殘廢,整天坐在輪椅上,娶了一個大陸女人,有一子一女,依賴綜援維生,典型中港家庭。

「這間房有冷氣,但輪椅出入有麻煩。」照片所見,房內有碌架床,子女伏在上格床,樓下是爸媽的空間,牆邊排滿層架和抽屜,直達天花板,像搖搖欲墜的積木。社協的何喜華說,這兩個孩子有時到社協中心做功課,因這個家,實在是太小、太小了。

Image description 這個家庭的爸爸是輪椅用戶,出入房間很不方便。

Benny指:「劏房的設計都是這樣子,抽屜層層疊,向高空發展。他們有種碌架床,下層闊一點,上層窄一點;下層住人,上層放雜物。」這種房,在添置傢俬和雜物後,基本上再沒有什麼「空間」。

「一家人擠在套房,每個人都沒私隱可言,換衫也要叫爸媽出去。」Benny說。「還有個阿婆,房內貼上很多膠紙,只因牆身剝落得誇張。她也買了很多毒藥,用來毒死老鼠。」

Image description 這間房算大,至少一家三口可以坐下來吃飯。

公屋是夢

自從SoCO把攝影照片放上網絡後,流傳甚廣,英美的傳媒都來報道。

英國《每日郵報》標題以「Battery hens」(籠裏雞)比喻,內文第一句指「They are barely bigger than a toilet cubicle.」(劏房比廁所大一點點)然後繼續撰文說:「在哪兒?香港。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之一。」

Business Insider也以「cage」(籠)來形容劏房,前提也是香港是世上最重要的經濟體之一,然而住屋問題卻難倒我們。

報道刊登後,有外國人留言說「我們連衣帽間也比它大。」

又有一個人留言指,如果英國監犯被迫住在這樣的囚室,他們必定示威說無人權。

這批作品,獲得2013年香港廣告商會金帆廣告大獎最佳攝影獎。

其實,今次是Benny首次去劏房,他小時候住公屋,現在住私樓。

「居住在劏房的人,他們的夢想就是上公屋。」拍攝期間,劏房戶都這樣說,人人在排隊,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隊伍。

聽起來何其卑微?幾多港女不肯嫁公屋男,但原來上公屋是基層市民的夢想。

「身處於劏房內,你的感覺是怎樣的?」記者問。

「除了壓迫感,衞生情況也很嚴重。由於廚房是共用的,大家都不清洗,因此堆積大量污垢。我在9月進行拍攝工作,氣溫已不算太熱,但在一些密封式的房間內,我滿身是汗,手臂也流汗。我不禁要問:這些住戶,如何熬過炎熱的7月?」

他繼續說:「我也想像不到原來深水埗有這麼多劏房,我從唐樓走下來,在不同樓層,也瞥見排排劏房。」

Benny說,他的拍攝工作,需時僅數天而已。然而,SoCO的社工,卻是每天要去探訪住戶。他兩度讚揚SoCO:「好犀利!」

印度貧民

除了這次跟SoCO合作,Benny也去過中國內蒙、印度孟買、孟加拉探訪貧困住戶。

「我幫奧比斯做義工,負責攝影。」他打開iPad,展示三地貧民的照片。也不用記者發問,他急不及待拿它們跟香港比較。

「我在內蒙,去到一個女人的家,房子約300呎,(相對香港)算是很大。我問她借一張椅子,用來拍攝,她竟然連一張也沒有,要問鄰居借。」屋內空曠,窗戶很大,但不見窗廉。「他們有空間,沒有物質;香港有物質,沒有空間。」

在印度孟買郊區,他乘坐的車子經過一個貧民窟。

「他們住在垃圾堆,自行搭起帳幕。」他叫司機停車,下車把影像拍攝下來。

「在孟加拉,我跟奧比斯去做家訪,在一間200呎的房子內,爸媽及三個孩子一起住,只有一張床,五個人擠擁一起睡覺。房內沒什麼傢俬,有一個茶几、幾張椅子,沒有衣櫃,衣服掛在一條繩子上。似乎也沒有雪櫃,食物堆在牆角。」

但不論什麼地方,香港劏房,或印度垃圾區,有一樣東西,總是一致的。

「孩子都是笑得很開心,可能佢哋唔識。」他說,有點哀愁。

「香港近年有一種討論,建議把郊野公園的用地撥出來起樓,你怎麼看?」記者問。

「政府未出盡全力利用荒廢的土地起樓,而如果真係無地,(郊野公園的開發)值得考慮。」他說:「政府是責無旁貸的,啟德機場關門大吉後,搞了很久,竟然只是起了一個郵輪碼頭!」1998年啟德機場停用後,這樣一幅遼闊土地,長滿野草,日曬太陽,夜曬月光,足足荒廢十五年,郵輪碼頭才開幕。

「發展的步伐,實在是太慢了。」他說。「有個調查不是說日本人供樓才五年,香港人要不知幾多年……」

「最新的調查是,香港人不吃不喝,把十五年的家庭收入加起來,才可供完一層樓,這還未計利息支出。」記者說,調查來自Demographia Survey。

八張由Benny操刀的攝影圖片,即日起在ArtWalk首次以展覽形式展出。這批作品,對不是居於劏房的人來說,也許只是一個影像;然而,對於相中人來說,卻是被擠壓的生活,每分每秒,實實在在。

Image description Benny在印度孟買郊區拍得的照片,貧民甚至沒有房子可住,在垃圾場搭建帳幕。

Image description Benny鏡頭下的內蒙貧窮住戶,整個房間都很空洞,窮得連一張椅子也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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