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經典的腕錶之所以在人類的工藝美學上享有獨特盛名，其實就和傑出不凡的人物在歷史洪流中突出鶴立一樣：他們都散發出獨特的氣質，以自身的經歷訴說着那個時代的傳奇與冒險。卡地亞（Cartier）Tank腕錶正是這樣以經典的出現與形成和歷史的發展相關聯的最佳佐證。百年一遇，才是真．經典。

VIO Very Important Object

今天我們常常提到VIP，那是Very Important Person的縮寫，意指貴賓。對於卡地亞Tank腕錶來說，也曾被稱為VIO（ Very Important Object），提出者就是《Cartier The Tank Watch》 一書的作者 Franco Cologni 。這位曾是卡地亞的掌舵人的腕錶收藏家，便認為「 Tank錶也是人類歷史上少數幾件VIO（Very Important Object非常重要物品）之一，和最著名的VIP（貴賓）擁有相同的地位。在法文中的la Tank（Tank錶）就像la Callas（歌劇名伶卡拉絲）已經成為歌劇首席女主角的代稱一樣，Tank腕錶的歷史定位就代表了腕錶時代的真正開始，見證了一個時間的觀念與度量都發生改革與起伏的時代。」

戴過Tank錶的權貴、飽學之士、戲劇界人物、藝術家、演員、運動員與作家不計其數，充份映出其尊貴的本質與愛好者的多樣化。但Tank錶的出色不凡並非來自眾多愛好者與著名蒐藏家的推崇；Tank錶本身就是超凡出眾的作品，而這才是大家異口同聲讚嘆Tank錶的原因。

可以肯定地說每一只經典腕錶，其實都代表着每個時代的獨特精神：1911年正式問世的Tank錶就誕生在一個慶祝速度和耐力、大膽與精確、美麗與嚴密相結合的年代。Tank錶讓佩戴的人隨身展現一種能反映出這個時代記憶的表徵：一個不論經濟、文化與美學都以時間為中心的時代。Tank錶的架構、設計與機件不但在當年領先其同儕，即使在今日也與時代同步；在結合超卓品味與前衛設計之餘，也能持續不斷回應新的技術挑戰。問世近一世紀，Tank錶既已成為上世紀最完美的象徵，也勢必繼續引領這一世紀的風騷。

卡地亞的故事源始於1847年，當年路易．法蘭科．卡地亞 Louis-Francois Cartier 從他師傅阿道夫．皮卡 Adolphe Picard 接手了位於巴黎的31 rue Montorgueil 的珠寶工作室，於是一個橫跨時尚、珠寶、名錶的閃耀品牌帝國卡地亞便正式誕生， 為這浮華世界開啟了一個最傳奇美麗的故事。卡地亞希望能建立家族事業，並將工藝傳授給兒子阿爾菲德．卡地亞 Alfred Cartier，並讓他以合夥人身份參與家族的業務。1874年路易． 法蘭科．卡地亞正式將店鋪交給Alfred經營，Alfred則在1890年開始和其也叫路易 Louis 的長子 (Loius-Joseph Cartier) 共同料理店鋪。1899年，卡地亞跨出期商業歷史上的重要一步，將店鋪遷至巴黎高檔商務中心。rue de lapaix 13 號， Alfred 並同時將13 號的業務交給了長子 Louis-Joseph Cartier。Tank腕錶的故事，也就是由這位破格的Louis開始了⋯⋯

卡地亞、甚至是Tank腕錶的靈魂人物自非 Alfred Carteir 的長子 Louis Cartier 莫屬，他是一個天才橫溢的設計家，善於將珠寶與腕錶的優點珠聯壁合。Louis Cartier於1880年時主導設立了「卡地亞鐘錶製造部」，在這裡，設計師、寶石專家、雕刻師及釉彩師獲得極大的授權，才華和技術得以淋漓盡致地發揮，因此當時不斷有讓人嘆為觀止的精品問世。當然他也是一個同時具備品味與商業頭腦的商人，他開始對腕錶的製造傾注心血，以其精巧的工藝及技術支援，取得很多專利 (比如 Louis在大師及鐘錶製造者 Maurice Couet 的幫助下，所發明的神秘鐘 Mysterious Clock)；另一方面，他自然也從這個領域裡真正感覺到自己在珠寶和製錶方面的天份。

Cartier 設計的鐘錶除了性能務求精確外，在外觀設計上也下足了工夫，有些設計甚至得花2、3年的時間才能達到完美的境界，因此就美觀及原創性來說，都屬於頂級之作。難怪Cartier 的鐘錶不再只是個計時器，同時具有藝術品的身分，這當然與身為一個精緻珠寶及藝術品的設計師的Louis Cartier，將藝術的活力帶進鐘錶界有絕對的相關。

據檔案記載，卡地亞可能早在1888年就已推出真正的腕錶。無論如何，1904年小Louis Cartier就曾應他的好友、巴西籍的航空先驅Alberto Santos Dumont製作了一只讓他開飛機的時候， 不需要用手操作就可以讀取時間的腕錶，而根據卡地亞傳統的口述歷史記載，這只腕錶的外型和後來於 1911年正式推出的Santos腕錶十分類似。要知道：直到1880年代末期，大多數的腕錶都還是裝飾性強過實用性的物品。因為當時的社交場合或宴會的禮儀，將低頭看自己的錶視為一種失禮的行為，因此男子幾乎都佩戴懷錶，只有女性會使用一些設計置放在首飾內的腕錶。這些女性的首飾很小，因此放不進高品質的機芯。不過既然絕大多數初期的腕錶只是兼具計時與裝飾的產物，自然就沒有必須要求精準計時的必要，然而由Santos設計的初衷和其後問世的理由，我們可以發現Cartier對腕錶設計的投入與創見，其實正是他能洞悉人類文明演進歷程的最佳佐證。

在19及20世紀交替的時候，人們開始對技術、科學和材料的發展充滿興趣，達爾文的物種進化理論帶給人類追求進步的信心，並造成對機械、速度和運動近似傳染般的迷戀。柴油引擎於1897年問世，齊柏林飛船於1900年首航，萊特兄弟的飛機於1903年飛向天空，1906年汽車的速度突然進步到可達時速101公里，彷彿奇蹟一般速度與時間突然成為當代的迷思，讓人類執迷於征服更高的極限。整個社會一瞬間開始癡迷於機械與速度的追求，加上重新發現了運動的吸引力，催生了兩種非常具有冒險的公眾娛樂，也就是飛行和賽車。而在這個不斷加速的時代裏，腕錶也開始逐漸扮演雙重的角色，一方面他是度量機械的生力軍，另一方面腕錶也在不斷的進步，本身就是當代技術進步的最佳範例之一。這樣的趨勢很適切地展現在 Cartier 最初推出的兩款腕錶之中，為航空先驅Alberto Santos－Dumont所設計的Santos，就某方面來看，可說是最早的航空錶；而1919年的 Tank則和機動車輛的速度感線條有著最直接而純粹的關聯。

Tank錶誕生的靈感和之前的Santos一樣，直到今日依然充滿神秘與傳奇的色彩。根據卡地亞傳統的口述歷史，Louis Cartier 於1917年所繪製的 Tank 腕錶草圖，其最具特色的錶殼部分的靈感是來自於雷諾（Renault）戰車的水平部分，而其第一枚原型Tank則於1918年贈給了美國駐歐遠征軍的指揮 John Joseph Pershing。正如我們先前所陳述的，歐洲在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的時候，社會正值對運動和速度本身正抱持著不成熟渴望的時期，不幸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卻恰好是歷史上最膠着的戰爭衝突，無數的壕溝和障礙讓還不夠先進的車輛寸步難移，敵我雙方變成只能完全靠無數壓抑着慾望的步兵，在泥濘與風雪中匍匐前進，一吋一呎的攻防着。一直到1916年戰車的出現，它以大象般無與倫比的力量和蛇類般靈活的彈性速度，徹底改變了戰爭的型態，也因而得以快速地結束了戰爭，徹底解放了全歐洲桎梏的心靈。Tank 腕錶特色般有如車身的長方錶殼，側邊筆直延伸至錶耳的直線流線線條，順暢連結有如輪胎附於車身的皮錶帶，都在在驗證了這只以乍然問世、力動山河的新機械——坦克為名的 Tank 腕錶的思維基礎。

Tank 腕錶的出現除了宣洩了那個時代對速度與力量的渴望之外，它同時也宣告了Cartier對製錶技藝和幾何美學的完美解決方案。在19世紀初期，腕錶由懷錶（袋錶）轉換的過程中遇到了一個必須首先解決的問題，那就是如何順暢地將懷錶的圓型錶身連結於錶帶，而使之成為可以繫於手腕的難題， 換句話說就是如何設計一個可以固定錶帶的錶耳，既可以和錶身順利連結，又不致造成美學與結構上的妥協。這樣的問題引發了在19世紀最初的15到20年之間，鐘錶業者對腕錶形狀和結構的研究熱潮，以致於當時出現了多不勝數的腕錶形狀，比如正方形、六邊形、八角形、酒桶形、橢圓形，甚至於多邊形和三角形亦有所見。

而Tank腕錶一方面以錶殼邊緣的垂直輪廓延伸後與錶帶完美地結合，既不打斷腕錶整體圖像的幾何線條韻律，更一舉完美解決了兩邊錶耳形成的四點所帶來技術與美學上的問題。在Santos上看得到的錶耳，到了Tank錶卻被巧妙隱藏，以連續平行的直線自然延伸到圓弧狀的轉角，輕柔的融為一體。另一方面，Tank腕錶的幾何構成也完全符合當代藝術迫切的雙重要求：它垂直兩側的線條既簡單又完整，表達了錶殼的平衡性，也吸收了運動的律動。它就像汽車一般流線、閃亮，卻又處處散發出樸直溫暖的氣息。

至於幾何形狀的見解，則牽扯到當代對於美學問題的爭議。在19世紀的前二十年之間，視覺藝術、建築、音樂與文學都經歷了劇烈的變革，這個時代對於世俗傳統和書院學術都產生了激烈的反叛，彰顯於外便呈現出不段追求新型態的特殊傾向。因此，一方面有嚴守幾何線條的抽象主義，一方面也有與夢境般類似的超現實主義。最後，一種以幾何線條建構理性秩序、以裝飾藝術回歸寧靜與完美的心思維逐漸成形， 就像一幢由新造型主義者J.J.P. Oud和Gerrit Rietveld所設計的建築物一樣，白色的外表、正方形的門窗呈現獨特的線條， 房子的內外裝飾有著和諧的關係，結構上的純粹與生活空間的尊嚴和潔淨之美，存在著令人動容的單純美感。

正因為Tank腕錶的出現，同時提供了當時製錶技藝和美學概念方面完整的解答，於是坦克錶在問世後迅速擄獲世人的芳心，成為極為知名與熱門的錶款，幾乎變成當時貴族、金融鉅子和影劇明星的必需品。不過，Tank之所以成為經典， 是因為它的存在並不限於單單一種氣氛或時代；相反地，Tank 錶在它一百年的生涯中經歷了歷史與文化的不斷轉變，在這世紀交替，也是百年交替之際，它一方面毫髮無損其光采動人，幾乎沒有因為時代的變遷而有過重大的修改；另一方面它也因應不同時代的各種風貌，既堅守於幾何美學觀念的基本元素，也持續研發設計而發展出種類繁多、各具不同性格的錶款：包括了Tank Normale (1919)、Tank Cintree (1921)、Tank Chinoise (1922)、Tank Allongee (1922)、Tank L.C. (Louis Cartier) (1922)、Tank Savonnette (1926)、'Petit Tank Rectangle (1926)、Tank a Guichets (1928)、Tank Baguette (1931)、Tank Etanche (1931)、Tank Basculante (1932)、Tank Asymetrique (1936)、Tank Must (1970) 、Tank Arrondie (Tank Ellipse)(1977)、Tank Americane (1989/90)、Tank Francaise (1996) 和Tank Divan (2002)等多樣面貌，因此讓Tank幾乎以一種永恆引力般的姿態受到每一個時代精英的讚嘆。正因為這樣跨越世代的驚人成就，才是讓Tank 成為經典中的經典的真正原因。

文：何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