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飛：廁紙有多重要？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是「開大」完畢時，才發覺廁所格內沒有廁紙。廁紙，這個普通不過、順手牽來之物，也不是值錢的東西，只是用來解決人類三急的排泄物，不會如枱上高貴的食物，可供觀賞或享受；一張薄薄見水即化的廁紙，卻肩負人類文明遮醜的重要作用。

疫情期間，全世界混亂恐慌，口罩、消毒用品等個人防護裝備搶購至供不應求，恐慌蔓延至各種日用品及糧食，其中世界各地的超市商店被搶購一空的，是廁紙。到底廁紙有多重要？

現代人，難以想像，沒有廁紙的日子，會是怎樣的？想想也頭皮發麻：手中沒紙的的話，廁所，去，還是不去？

沒廁紙的年代，人類是怎樣生存的？

可能，首先要問，為什麼要抹屁股？這是人類才獨有的生活行為。沒有廁紙的年代，人類為了清潔「菊花」（肛門），免卻排泄物殘留的不適及糞漬異味，各地都有奇謀智慧，而且大放異彩。

羅馬人喜歡洗澡如廁共處一室，公廁是全開放式，大家肉帛相見，屎尿屁互相分享鑑賞。沒有廁紙的年代，卻有一個設計精緻的工具，就是將海綿或綿布綁在一條木棍上，蘸上水池的水，便可清潔下身，名副其實的「攪屎棍」（xylospongium）。水池的水，是共用的；「攪屎棍」也是公廁提供的，不用自己攜棍外出，倒不如攜劍出門。一棍在手，雖然舉起能令旁人掩鼻四散，始終遠不如一劍平天下的豪邁瀟灑。「攪屎棍」一般公用，留在公廁用濃鹽水「消毒」。

用水沖淨循環擦拭

公用物品用在私密處，當然不太理想。但又沒紙用，怎辦？在意大利不少地方，仍有所謂bidet的坐浴，也有些像小孩子騎的木馬。正規的坐廁旁，就有一個較低的bidet，有花灑及水喉。是洗地拖洗衣服的嗎？錯了，是「開大」後清潔用的，女性小解後或周期月事，也可在此清潔。可是用什麼來抹乾？當然用手、用布或自己衣服弄乾，不會有廁紙。

無獨有偶，伊斯蘭傳統也用bidet，在南亞及中東地區也會見到，是兩個文化靈犀互通還是誰影響誰便說不清了。

對付夜香，中國貴為廁所問題大國，文化源流顯示，領先國際，我們的先人其實相當進取和有心思。沒有廁紙，有所謂廁籌，是一條木片，有如雪條般大小形狀，把剩餘刮走。廁籌可用水沖淨，循環擦拭，也適合私人攜用，穩放袋中。

一片廁籌，不只處理人類污垢，而且意義還充滿思想性，相當哲學。漢傳佛教臨濟宗為了引渡眾生開悟，不以入佛門而居高自傲，對審問「佛是何物」者、「如何清淨法身」等，均答以「乾屎橛」。乾屎橛，即是廁籌。

妄想執着是生死煩惱的根本，學佛便是拭之如糞，去掉它。

有人嫌廁籌木片太硬，改用乾棗，對「菊花」的確細心熨貼。除此，替代物多的是，隨手拾起的樹枝、樹葉、草、玉米梗和土坷垃（乾土粒）等都可以。總之，去之而後快，但正如現代國人只限去之，而不理後續的維繫責任，因而繼續連任做廁所大國。香港也以公廁為患，實是未能以屎為鑑，何以知興替？

各國宮廷去穢大法

在北歐，最容易用來清潔的是什麼？未有廁紙時，這個相對還可以接受，就是用野地上的雪，雪的原理，近似水，但這種清理，卻在極端溫度下完成。

除了以上種種，各位還會想起什麼？高級一點的又如何？

法國王室用麻繩，一拉一扯之間，便可去穢，君臣一心，同用一繩，既可事後清潔，還可剪掉。慈禧太后特別講究，用絲綢和白棉紙，絲綢浪費，於是有太監將用過的清理，縫成各種布飾如門簾；白棉紙是棉和紙的混合織物，宮女用水霧先噴濕，每張只可替太后擦拭3次。

英國皇室曾經使用新鮮鮭魚片擦糞，大概貪其可以以腥辟臭；俄國如廁最殘忍，也最奢華，王室是用雞、鴨、鵝的頸部來清潔，這些家禽的頸部毛質柔軟，夾在兩腿之間，剛好。畜生受驚亂竄，效果應該不錯吧？

日本皇室比較細緻，用的是蟬翼，但要事先浸軟，避免擦傷。蟬翼透明，可以細意觀察陛下的糞便健康。

至於印度，傳統上如廁後清潔，以左手食指及中指為記。因此不能伸出自己的左手接觸別人，包括握手，這是侮辱。印度沒有廁所文化，至少過去如是，因此男女都在外面便溺，因為家室請神入屋，設廁視為不敬。因而鬧出各種不文明的罪惡，婦女也沒有保障。但現代和都市生活的印度人大都改變了，只是仍有用右手食飯的習慣。

捲筒廁紙始於美國

時下疫情，各國爭相躲避被命名，免被污名化，但廁紙的由來，可有跡尋。造紙術乃中國四大發明，源頭肯定在中國。東漢蔡倫發明造紙，到公元一千年左右才傳到歐洲，中國用作書寫的宣紙，吸水力強，是草紙的前身；歐洲以墨水書寫，紙張質地要求較硬，基因質地不盡相同。

但真正能大量生產，是十九世紀工業革命後的事。捲筒廁紙，生產始於美國，這是事實源頭，但現今用的，我們不會稱之為美國大卷廁紙；當時，上街購買廁紙，是非常羞恥的事，不會像今天人類放開顏面大肆地搶。

撰文：占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