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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末日:Dries與Pierpaolo的引退

2024-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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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下旬,「壞消息」接踵而來:Dries Van Noten退休與Valentino設計師Pierpaolo Piccioli宣布離職。我將新聞傳給時裝朋友時,不忘補上一句「我的世界末日。」——千紅一哭萬艷同悲。

每個時裝人心目中都有他 / 她的一張最愛的設計師名單,名字可以多過一個,像我就有大概四、五個,Dries和Pierpaolo的Valentino絕對是其中兩名。在「浪漫主義」的雨傘下,前者從他家裡的後花園出發,帶我們漫遊比利時、法國、中國和印度的經典美學,儒雅、細膩又脆弱。Dries將古今中西最美好的元素糅合一起,卻又不忘處處弄一點壞趣味,令設計變得更刺激和立體。而後者在與Maria Grazia Chiuri並肩作戰時,明顯是打一份「小師弟」的工,到2016年中開始獨挑大樑,不夠兩年小宇宙大爆發,產出一個又一個令人拍案叫絕的高訂系列,在以醜為美的年代重申優雅的價值,而在成衣部也盡力平衡各方利益,既有創辦人的精神也有自己的神韻,既講究傳統高級時裝的段數也不斷滿足新世代的著裝需要,數(不放大ego)這點最為難得。

Dries引退,「安特惠普六君子」幾乎全部退下火線,又是一個世界放棄了前衛變革力量的證據,令人唏噓。其實,世界從來都需要變革的力量。就算你看Pierpaolo Chiuri的作品表面上超級華麗,但他將Cecil Beaton那窗明几淨的高訂淑女圖,換成全黑人女模卡士,配上盡吸大師神髓的volumetric輪廓動人心弦,在種族上作顛覆;從一上任就說「pink is punk」的PP,每季都用一點fuchsia色,冷不防來一季Pink PP為華倫天奴紅開出另一枝玫瑰,而男性也可以來個芭比粉紅;他將平底鞋(Birkenstock)、punk的各種(甚至與Undercover聯乘)、各年齡的模特兒人選(請參看2022春夏高訂,那些肥人老人都是好看的肥人老人!)……統統放進從前高高在上的Valentino而不失美麗,藝高人膽大,也是以往無法想像的。就是PP這些審慎的改良,將品牌變得持續relevant。

可是,今時今日這副巨型商業機器已經變得愈來愈無人性(Vanessa Friedman詰問:Is Humanity Out of Fashion? )——Valentino 2022年年收入同比增長15%,為14.19億歐羅。升,但不夠快,也足以讓一個全球叫好的品牌換人,不禁令人慨嘆:升還不夠,還要升幾快才夠?除了癌細胞,還有什麼是不停增長的?Dries和PP都是充滿「人性」的設計師。在這個以「威人威威」為榮、誰大誰惡誰正確的行業,有幾人像Dries這樣在紀錄片中帶大家參觀他合作數十年的印度刺繡工坊?或像PP那樣每季拖着高訂裁縫嬸嬸的手,帶領全體團隊謝幕?總是笑面迎人、與大家同享榮光的他們的離場,無論是自願還是被迫的,都是一種elegance和humanism的不幸。

Valentino的時裝展是少數令人看得眼濕濕的感動(很大程度是來自他所選的人所選的BGM),在北京頤和園那次瑪麗亞卡拉絲歌劇,配上外星人式的妝容,可一不可再的sublime是PP自己都無法超越的。他的音樂品味值得再書:2020秋冬成衣用五重奏演Billie Eilish的《All the Good Girls Go to Hell》潮得來又有型、Pink PP系列裡面從梅林茂的《夢二》到Remix Yazoo的《Only You》、在威尼斯的水上高訂展(2021秋冬)時Cosima現場演唱的《What The World Needs Now Is Love》為疫情和戰火下的人療傷;最後幾季,PP請來Massive Attack、Erykah Badu、Alexandre Desplat & Solrey(曾為《色,戒》等電影配樂)來策劃時裝展原聲,從古典到潮流不拘一格。筆者有幸在巴黎看過的一場,明明是享樂至上的clubbing主題,由Hercules and Love Affair的Andrew Butler由頭un到尾,finale來一首Antony and the Johnsons的《You Are My Sister》馬上毛管戙。

對Dries和PP的愛,一篇稿肯定是寫不完的。不過潮流興說「咁係因為你悲觀」,從好的方面看的是如果少了他兩位做衣服,以後肯定慳返一筆(雖然仲有Miuccia Prada,但始終是另一種東西)。

唉,這年頭要活得優雅實在是愈來愈不容易!

Image description PHOTO BY VALENTI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