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CCI COSMOS：一百零二年的創意宇宙

正處於轉換舵手時期的品牌，通常都會減少活動，靜待新主帥上任。然而，在迎來Sabato De Sarno 之前，Gucci先帶來「Gucci Cosmos」（寰宇古馳）——全球首個從佛羅倫斯Gucci Archive檔案館取出珍藏展品遠渡上海舉行的大型品牌顧展。《優雅生活》率先為大家探索Gucci 102年以來的創意宇宙。

TEXT BY CHRISTOPHER LAI PHOTO BY GUCCI

8大房間組成Gucci「世界」
5月的上海，天朗氣清溫度怡人，萬里無雲的藍天下，我們一早乘專車到了展覽場地：西岸藝術中心。遠處就看到在外牆掛上了紅綠色façade的建築，雖然非常寬敞但形狀平實，就像一個巨大的倉庫。原來，它是由原上海飛機製造廠衝壓車間改建，有着令人羨慕的超高樓底（這種空間香港不是拆掉就是變商場）——當看畢整個英國當代藝術家Es Devlin構思和設計和意大利時裝理論家兼評論家 Maria Luisa Frisa 策展的「Gucci Cosmos」展覽後，完全明白這裡的確是舉行場地的不二之選。

100周年時，出其不意的Gucci彼時以前任創作總監Alessandro Michele時期的廣告化作沉浸式展覽，成為各地城中熱話，在社交媒體上風頭一時無兩。不過，品牌馬不停蹄，在102周年策劃另一個新展覽「Gucci Cosmos」，深入回顧自身的豐厚歷史。一方面將引以為傲的創意特色、工藝精神和經典時尚大曬冷，另一方面，對品牌而言也是一次重新認識自我。從佛羅倫斯走到上海，102年來對奢華、時尚的影響力，儘管已經深入民心，但如何可以再深入淺出又不失趣味？這才是品牌和策展人面對的挑戰。而「Gucci Cosmos」的確是做到了，它既有教科書式的海量知識，卻又比之多了一份官能刺激，在教育和娛樂之間取得平衡。

一般時裝展覽離不開兩大策劃方向，其一是編年式，其二是主題式，「Gucci Cosmos」選擇的是後者，將焦點放在品牌一系列劃時代的設計，而它又如何反映了品牌的前瞻精神和和時代的變幻更迭。筆者最大的感受則是：Gucci也許是所有以皮具起家的奢華品牌之中，與時裝關聯最密切的一個。

行李箱、馬術與伊甸園
從「Gucci Cosmos」，我們看到了不單是輝煌的過去，還有無限的可能性——102年的旅程由8 大房間的第1個「傳送門」（Portals）展開。年輕時，Guccio Gucci在倫敦Savoy酒店任職門僮，Savoy酒店也是世界上最早擁有升降機的酒店之一，而彼時的升降機速度緩慢，升上頂樓需時約7分鐘，Guccio Gucci就趁這段時間「偷師」，仔細觀察有閒階級（leisure class）的行李和各種生活風尚，最終煉成只此一家的行李設計。在「傳送門」我們先在外圍走一圈，對Gucci 102年的里程碑有了初步認識，然後穿過旋轉門，三座圓形旋轉行李輸送帶映入眼簾：從創辦人於1920年代末設計的招牌行李箱到Aldo Gucci於1960年代創作的GG印花帆布行李箱，加上外圍以8位與品牌關係密切的文化界傳奇人物作主角的行李箱（也是多媒體立體透視模型），見證這些年來多少旅人對Gucci情有獨鍾。

步入第2個房間「西洋鏡」（Zoetrope），也是筆者最欣賞的一個展區，充分體現到展覽設計者Es Devlin的巧思：漆黑的圓形房間牆上忽然亮起投影影像，一匹駿馬由慢漸快地奔騰起來，旁白伴着馬匹節奏朗誦馬術字句，影片完結後燈光亮起又變成一個靜態的展覽空間，展示着1953年Aldo Gucci創作馬銜扣（Horsebit）及取材自馬鞍扣帶的經典綠、紅、綠織帶以降的經典之作。這樣別出心裁的設置，一方面向電影的前身（西洋鏡）致敬，歌頌品牌與電影的密切關係；另一方面則是點出馬術元素在Gucci的重要性。策展人Maria Luisa Frisa 在記者會上說，她們挑選的每件展品都經過仔細研究和思考，譬如粉紅色的男裝Horsebit loafers，就是Tom Ford式中性風格橫掃1990年代並影響幾乎每個潮人穿搭的最佳物證。

Gucci的根源意大利，到處都是聖經故事和神話的碎片，「伊甸園」則成為了第3個房間的主題，頌揚的是另一Gucci核心元素Flora圖案——即使你未必擁有過它的產品，也很難不認得承認一個事實：這個由1966年Rodolfo Gucci委託意大利設計師兼插畫家Vittorio Accornero de Testa為獻給摩納哥王妃Grace Kelly的絲巾設計的圖案，的確是神奇地耐看、永不過時，意大利人就有這種魔力，設計出如同Grace Kelly她本人一樣不朽的作品。展區內設有多面鏡子和以純白色將Flora圖案中的花卉和昆蟲立體化為藝術裝置，讓我們一方面猶如走入了Flora伊甸園，同時欣賞包括Alessandro Michele重用圖案作刺繡牛仔褸等經典之作，打卡的人會滿足，喜歡看到真跡的人也會滿足。

十米巨型人像，投影中性西裝
步出「西洋鏡」後，迎來「最大的」驚喜：一對10米高的白色塑像聳立眼前，猶如古廟外的門神，又像是古羅馬的巨型雕塑——這就是為什麼我說這個「原上海飛機製造廠」是地點不二之選，極高樓底真是可以讓策展人天馬行空。在兩個「門神」（官方名為「成雙」（Two））第上投影的包括經典中之經典、Tom Ford 於1996年為男女裝設計的著名鮮紅絲絨西裝以及Alessandro Michele 2016年耀目的花卉圖案中性西裝等，突顯Gucci對中性時裝的破格理念，而其對大眾穿著的深遠，也不必筆者多費筆墨了吧？

第5個房間可算是「Gucci Cosmos」中可以令人流連最久的展區，尤其對於喜愛Gucci手袋的粉絲而言。名為「檔案館」（Archivio）的藍色圓形迷宮，刻意模仿佛羅倫斯的「Gucci Archive」檔案館的氣圍，多個陳列櫃及抽屜整齊排列配以鏡面天花，有（創意）無窮無盡的感覺。事實上，除了Bamboo 1947、Jackie 1961、Horsebit 1955、Gucci Diana及 Dionysus五大皇牌外，更多未必聞名於世的舊款式都讓vintage迷看得食指大動，不禁急切想追問何時會再次推出？此外，還有部分拉開讓人任意窺探，工匠的畫冊及技術草圖令人思緒飛升，而看到Tom Ford與Carine Roitfeld聯手的超性感廣告，令人回味無窮。

千錘百煉的策展過程
「Gucci Cosmos」展覽可取之處是，儘管有102年歷史，但是策展編輯的過程確是千錘百煉，Maria Luisa Frisa想必是經過一番取捨，她說「這項計劃讓我得以再次穿梭Gucci的世界，透過對服裝、物件、特色、人物及情景的不同角度訴說品牌的故事，這些元素造就品牌一個多世紀以來穩佔時裝及集體視覺文化界別先驅的地位。」而在第6個房間「百寶櫃」（Cabinet of Wonders）則完美呈現了她的意念。由Es Devlin設計、高三米的巨型深紅色漆面的百寶櫃櫃桶像是有魔法般自動開合，展露出從1970年代初的銀色鹿形酒杯至Alessandro Michele的2015秋冬男裝第一個紅色真絲恤衫造型等珍品，每件都是具代表性的icon。櫃內的精選，令人佩服品牌不斷承先啟後，以意國時尚美學推動社會及品味演變。

再往前走，就是時裝人最愛的展區「旋轉木馬」 （Carousel） ：32個人體模型身穿從1979年代至今的Gucci服飾，在輸送帶上迴轉不停，設計者希望呈現出宛如時裝模特兒上演永無休止貓步的感覺。每個完整造型均來自特定季度，按照色調及設計靈感而非年份排列，突顯設計師從品牌基因中啟發並不斷傳承，譬如1970年代的G Cube圖案真絲恤衫及半截裙啟迪2016年的優雅調皮羊毛大褸上的錯視效果絲帶設計。筆者再次深深拜服Maria Luisa Frisa對品牌歷史的深入鑽研，在成千成萬的館藏造型中，只提取出32個例子，而幾乎每個造型都能令資深時裝迷憶起是哪一季的經典，這就是為什麼我在文首說：Gucci是源於製作皮具的奢華品牌之中，與時裝關聯最密切的一個。

座堂反轉再反轉
Breathtaking。好久沒有看時裝展覽令人有breathtaking的感覺。繞過Gucci時裝「旋轉木馬」後，我們在這個舊飛機車間裡面竟然看到了兩個典型天主教座堂的圓頂在眼前出現——不惜工本的Gucci將Filippo Brunelleschi於15世紀為佛羅倫斯聖母百花聖殿 （Cathedral of Santa Maria del Fiore） 設計的圓頂製作了兩個複製品，其中一個反轉於下方，兩者以懸空觀景台連接。在兩個座堂圓頂之下已經是一個超級打卡位，爬樓梯走進兩個圓頂之間的懸空觀景台，置身攝人的環繞式音響和Gucci的今昔設計及圖案循環投影，已不只是breathtaking，更是有天旋地轉的spellbound！這樣的設計才真真正正沒有辜負「沉浸式」的意義。這房間不但擁抱發源地佛羅倫斯的精神與美學，也善用了當代科技，為今天追求娛樂刺激的觀眾帶來了五光十色的視覺盛宴，更令人讚嘆Gucci的品味與視野。

如果你還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時尚品牌展覽要以座堂作結？且聽主理「Gucci Cosmos」的Es Devlin和Maria Luisa Frisa 在記者會上解說：「品牌設計了產品，產品反過來形塑我們。但我們更希望表達的是神話（myth）和天主教思想。以往的教堂往往不是一代人就能建成的，Gucci表現的是一代又一代設計師連綿不斷地建構這個品牌；而在天主教的概念中，時間並不是線性而是循環不息。」這時，我們就忽爾明瞭到為什麼一開場的行李輸送帶、然後是投影跑馬西洋鏡、還有迴轉時裝天橋和倒影般的一對座堂圓頂，象徵的是無限的生生不息、潮流循環。Gucci的展覽就寫到這裡，但我肯定它的創意還會永恆回歸（Ewige Wiederkunft）——「Gucci Cosmos」隨後將移師全球各地巡迴展出，但如果我是你，就會到上海先睹為快！

《GUCCI COSMOS 寰宇古馳》典藏展覽
日期：即日起至 6 月 25 日
地點：上海西岸藝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