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強,又名「亞伯林」,即那位深受網民熱捧、以物理學改寫流行曲的中學老師。第一首廣為人知的歌是《激光中物理篇》,大唱「入射角等於反射角,反射定律好準確」,成績立竿見影,「我的學生在測驗遇到『反射定律』,他們全部都答對了!」
用心良苦,曾經被學生取笑「獻醜不如藏拙」,小部分網民狠批為「咁Seven,好膠呀!」但他認為,最終目的,只是想把知識灌輸出去,那是教師最原始、最基本、最必然的職責。「鄧小平都話,無論黑貓與白貓,總之捉到老鼠就是好貓!」
撰文:譚淑美
marentam@hkej.com
林伯強任教的中學位於寶琳,雖然時值暑假,仍有很多學生回去,令學校像上課日子一樣熱鬧。採訪在該校的實驗室進行,打開門,就見到有把結他,擺放於試管玻璃瓶的環境之中,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愛情一腳踏兩船難,職業一腳踏兩船更難,林伯強的兒時興趣,是兩把寶劍——物理及音樂。
從2014年開始,他把自創的物理歌曲,上載到YouTube。第一首是羅文的《激光中》,他把chorus歌詞改寫為「光速以飛快的閃過,快到達快到達太初。空間與光陰交錯,就算高速的光波也未飛得出黑暗漩渦……」
目的很純粹,只想在課堂播放,叫學生不要打瞌睡。
「他們嘩然,覺得搞笑、得意,能夠幫助記憶!」
上課噴空氣清新劑
他講課也常常當唱K,突然拋出幾句,吸引學生的注意力。
「以前我在學校教結他,只唱情歌,學生聽到就話:好心你啦,阿Sir,獻醜不如藏拙!但當他們聽到《激光中物理篇》,卻讚我有進步。」
現在學生對師長的說話,竟然這樣尖酸刻薄,不是吧?
「係呀,他們可以很mean,哈哈!」他笑道。
對於學生打瞌睡,這位老師充分諒解,他還有3個絕招。
「你叫一個成年人去聽seminar,如果長達2小時,他也會情不自禁打瞌睡啦!何況一個學生由朝早8時捱到下午3時,他們也是一個人。」
他會不會像《逃學威龍》的老師般,把粉刷飛掟到學生的頭部?
「當然不會,我的責任是,營造一個令學生可集中精神的環境!第一,日光充足,因紫光線令人提神;第二,調節氣味,例如吸了檸檬味特別醒神,因此我會在課室噴檸檬清新劑。第三,教師不能用單一聲調,我們要做角色扮演,如黃子華做棟篤笑。」
上課前噴檸檬清新劑,當真?
「試過,但被學生投訴好似廁所味,有人即刻話要薰衣草味!」
今時今日做老師真不容易,他如何回應?
他答:「咦!好提議,今日檸檬味,下堂薰衣草味,再下一堂就是杧果味,梗有一樣你鍾意!」與其說他像個老師,他的EQ更像一個得道的高僧。
「學生鬧情緒只是這一刻,你只要安頓好他,敷衍了他,他鬼記得咩!」
不怕學生得寸進尺?
「有些學生會這樣,他們是attention seeking,但當我關注了他,我就可以繼續教學。老師的職責是教書,把知識傳授出去,不是跟學生搞對抗。鄧小平說,無論黑貓與白貓,總之捉到老鼠就是好貓!唱歌教科學、用iPad教書,總之work就得啦!」
流行曲犯科學錯誤
今年39歲的林伯強,回想讀書年代, 老師與學生的相處模式是,「當年沒有互聯網,老師就是權威。雖然物理、化學、生物科都很深奧,但老師要準時放工,即使我有問題發問,老師會說:『有冇搞錯,你咁死蠢!』」互聯網帶來翻天覆地的轉變,老師權威不再。「同學更常常挑戰老師。」但林伯強不後悔,「因為我的夢想,是成為教育工作者。」
自中學已開始音樂創作,曲詞一手包辦,參加過無數唱歌填詞比賽,只得過校內獎一個。自從改編物理歌曲放上網後,林伯強才獲得認同。外界的合作邀約如雪片紛至,他在某報擁有個人專欄,有回歸科技展也邀請他在台上高歌,全是義工。「透過媒體報道,令我人氣急升、知名度高,人氣爆燈!」他信心滿滿,強調已成為「網絡紅人」、「演藝人士」,所作歌曲「無遠弗屆、老少咸宜」。
林伯強最初的MV很簡陋,是一氣呵成不加剪接甚至木無表情的,直至最近的《齊來煉金化學篇》(改編自《沉默是金》),跟另一間學校的老師Chemsir合作,才多了點表情,有外景,有剪接,更在專業錄音室內製作。至於有沒有版權問題,他指改編歌曲非牟利,應不牽涉到版權問題。又因對方姓李,他姓林,他們以「科創李林」出道。
他的二次創作,原曲歌名多與物理有關,如羅文的《激光中》、陳奕迅的《黑洞》、張敬軒的《相對論》,「原本講男女愛情,來到我的筆裏,就談科學。」
不過,流行曲談科學,有時也叫他失笑。
「羅文唱《激光中》,話『光加熱就等於火』?唉,光加熱怎會等於火?火是由『火三角』組成,即高溫、氧氣加燃料。另外,關正傑唱《天籟星河傳說》,『萬千的皎潔星座,圍着朗月分布就座』,也是錯誤的,月球本身是衞星,沒有任何星體圍繞它轉動,反而是它圍繞地球轉,地球又圍繞太陽轉,太陽則圍繞銀河系中心去轉……」他說,「所以呢,我寫歌是很謹慎的,免誤人子弟。」
網民正評居多,「九成網民都是正評——嘩!呢個老師好有heart!唱得好好聽!若我當初有這樣的老師,我一定選理科!」餘下少於一成是負皮,「總有惡意中傷,如呢條友正O、N、Nine、Nine(意謂On99)!咁Seven!好膠呀!但我不需要理他們,因每個社會都有這種人,他們需要發洩。所謂曹操都有知心友,關公也有對頭人,沒人能討好全世界。」
年輕人嘲笑算支持
最大困難是無靈感,他多次吐出這4個字:搜索枯腸。
「有時,坐在電腦前2個小時,我仍是一片空白。」
林伯強出身自基層家庭,他自言高中成績以物理科最強,因此在大學選科時, 選了物理。他在中文大學物理系畢業。「在我的讀書年代,成績好的學生多選擇理科,但時移世易,今天的學生寧願選擇商科。」
他已婚,太太在辦公室做文職工作(OL),兩人育有2個女兒,分別5歲及1歲。
太太支持他拍片嗎?
「唔反對,」這下,他沒太多表情道:「你要記住,當你走偏鋒,就會很孤獨。我現在有很多同路人支持,但回想最初拍片,常常被學生笑。」恥笑?「不。」嬉笑?「對。年輕人不懂正確表達情緒,即使他們笑我,也代表支持我。」
唐伯虎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林伯強在這陣嬉笑聲中,乘風破浪,獲得網民學生以至校長及教育界的肯定——他在外面取得一個教育獎後,「校長隆而重之在全體師生面前,再一次把獎項頒給我。」
這時,他唱:「氧化鋅於水裏面會往下沉,遇碳有反應可變做鋅。(原曲:《沉默是金》)我的女兒只有5歲,她已背得琅琅上口。是不是很偉大?很洗腦?很成功先?」
林伯強小檔案
年齡:39歲
學歷:中文大學物理學學士畢業
職業:順德聯誼總會鄭裕彤中學物理學老師
其他職銜:香港教育工作者聯會理事
家庭狀況:已婚,育有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