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克盛宴「藝苑尋珍——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名品」

早前香港藝術館舉辦「走進巴洛克」重量級展覽，大受歡迎，接着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舉辦的「藝苑尋珍——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名品」，帶來大量歐洲王室頂級藏品，除了瓷器、古董家具，但也有重量級巴洛克精品，其中Peter Paul Rubens及Anthony Van Dyck兩名大師36幅傑作，往日是畫迷要特別規劃，專程飛到歐洲朝聖的。如今這個巴洛克盛宴，就在香港。

TEXT BY 何兆彬

佛蘭德斯派繪畫
「藝苑尋珍——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名品」展出的皇室珍品，收藏達30,000多件，全部是頂級藝術珍品，而由一代又一代列支敦士登（Liechtenstein）親王收藏的這些珍品，有個特色，就是他們特別喜愛古典（文藝復興時期）、巴洛克時期的藝術風格，即使到了今天的親王，他們現購藏的作品，也常有以上提到的藝術風格。

列支敦士登的王室珍藏有400多年歷史，當中單單是文藝復興時期作品就有約1,600幅，巴洛克風格可以說是他們其中一項最強的收藏。展覽主要贊助機構為 LGT皇家銀行私人銀行及資產管理，他們在過去90年來一直由列支敦士登王室家族全權控制。LGT去年成立滿一百周年，在香港也有三十多年歷史，他們早在1986年已在香港設立辦公室。截至2022年6月30日，LGT為富裕私人個體及機構客戶管理的資產總值達2,847億瑞士法郎。

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曾多次以佛蘭德斯派繪畫（Flemish Painting）的主題在世界各國展出。佛蘭德斯（Flemish）本為西歐的歷史地名，泛指古代尼德蘭南部地區，大約是如今比利時、盧森堡以及法國東北一帶。在十六世紀尼德蘭發生戰爭，戰後分成南北，北為荷蘭聯省共和國，南由西班牙天主教會和專制控制，改稱法蘭德斯，指的約是今天的比利時。Peter Paul Rubens就是在這地區出生和成長，其中一位最偉大的畫家。藝術上稱佛蘭德斯，是以地區劃分，以巴洛克稱，則以藝術風格劃分。

油畫與巨型的掛氈
列支敦士登的親王，在400多年前接觸藝術家，開始了漫長的收藏傳統，第一代親王卡爾一世（Karl I.von Liechtenstein 1569-1627）當年獲任命為總管臣，是位於布拉格哈布斯堡王朝最高官職，因為崗位要與藝術家打交道，將他們帶到布拉格，認識當時最傑出的藝術家，不久產生濃厚興趣，開始了自己的收藏，也委約藝術家做作品，如今收藏中最早期的巴洛克作品，就由他開始購藏。

談巴洛克時期作品（或佛蘭德斯派繪畫），不能不認識Peter Paul Rubens，他是此畫派的代表性人物。是次展覽共分八個部分，展出124件頂級藝術精品，但Rubens與Van Dyck兩師徒的36幅畫作，無疑是畫迷的焦點。

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總監Dr Johann Kräftner：「Peter Paul Rubens是十七世紀的繪畫大師，技巧非常高超。他是荷蘭人，之前在安特衛普習畫，1600年到了意大利，看到了提香（Titian）、達芬奇等文藝復興的畫作，這完全把他的思想改變了。」Dr.Kräftner說，因為文藝復興的畫中很多過百人物，也開始用亮麗的顏色，這些影響，令他漸漸發展出一種不朽的繪畫風格。所謂巴洛克風格，如舞台燈光一樣的戲劇感、重視人物動作，令你仿如置身其中，此風格畫家常利用斜角構圖，營造出一種獨特的戲劇性和動感。題材上，因為當年社會政局不穩，權力龐大的教廷為了穩住勢力，全力支持藝術家繪畫由神話及聖經題材的作品，說好聖經故事。

因為Rubens是當時巴洛克風格的代表性人物，作品相當成功，畫作的需求很大，他的作品包括了宗教作品（祭壇使用）、肖像畫、風景畫等等，「很多人跟他訂製作品，他又要到處旅遊，因此他開辦了自己的工作室。在他1640年去世之前，工作室裡共有40人工作！」

展覽之中，掛有一張巨型的《馬爾斯與雷亞．西爾維亞》掛氈，旁邊同時展出兩張同名同構圖的畫作，一張小的完成度較低，一張大的油畫。其實當時Rubens受到很多委約，他的工作室運作與今天的當代藝術家相似，作品先由他構思及畫上底稿，底稿畫面顏色分布及明暗都已做好，完成度很高，完成後再交代學徒們參考製作巨大的油畫，「他會受染織廠委約，做設計。他會先畫油畫，把動作和構圖定下，因為染作很大，畫好了再由助手放大，根據他的原意製作，最後由他修正。」當年愛好藝術的富商貴族，都愛以染織技術製成的巨型掛氈裝飾家裡。

Rubens最私密的作品
《馬爾斯與雷亞．西爾維亞》的題材來自希臘神話，故事之中亞爾巴龍伽（Alba Longa）王國中，國王努米托被其弟（阿穆留斯）推翻政權後放逐，他的女兒西爾維亞（Rhea Shiva）也被迫作為貞女，終身不嫁。根據傳說，後來戰神馬爾斯（Mars）使她懷孕，誕下一對攣生子後，被阿穆留斯發現了，雙生子被丟到河中，母親被殺。後來雙生子被母狼救起，以狼奶養大，長大後尋找外祖父，成功起義。

巴洛克時代，教廷推動藝術家宣揚宗教／神話故事，畫中描繪的，正是馬爾斯遇上西爾維亞的傳說。此作三幅作品，分別由三代親王集齊，第一代親王當年先購下油畫，第二代親王及後購入預想圖，到了這代親王，再購入掛氈。留意油畫與掛氈的方向剛好調轉了，原來當中也有個小故事，就是Rubens繪好後畫好後發現如果劍放馬爾斯右邊，那必須左手拔劍，「因為神不可能用左手拔劍，他後來把它改動了。」作品製作於1617-1618年，而自1608年起的Rubens作品，就被認為是他最精采的時期。除了史詩及的巨作，展覽也帶來了Rubens最私密的作品──他繪畫自己的小女兒：克拉拉．塞雷娜．魯本斯。此畫作很小，畫面卻注滿了他對女兒的愛，畫中筆觸明顯較平常來得輕鬆隨意，明暗沒那麼巴洛克式的戲劇性，反而是陽光明媚，對未來充滿希望。

剛才說過，Rubens在安特衛普的工作坊曾多達40名學徒，Dr.Kräftner：「他一直在尋找最有才華的人加入，也因此找到了Anthony Van Dyck。」Van Dyck是他一眾徒兒中名氣最大的一個，後來也成了畫壇大師，可惜在世時間不長，「Van Dyck擅長肖像畫，但他在Rubens去世一年後也離世了。他在1599年出生，死時才1641年，只有42歲。」

Van Dyck肖像畫
Anthony Van Dyck誕生於安特衛普一個容裕家庭，父親為絲綢商人，他從小習畫，後來跟隨Rubens學藝，深受他影響，Rubens曾讚頌Van Dyck是自己最出色的學生。Van Dyck曾在倫敦居住，替蘇格蘭王詹姆斯一世作畫，又在意大利留了六年，吸收了大量藝術營養。他最擅長畫肖像畫，被形容為輕鬆又高貴，影響了之後150年的肖像畫風格。1627年他回到安特衛普，接受大量肖像畫訂單。1630年，他成為佛蘭德女公爵宮廷畫家，王室收藏也專攻他的肖像畫，其中展出最早期的Van Dyck作品，當時他還不到20歲。展品之中，有展出其他古典肖像畫，也展出十九世紀中葉的靜物油畫，乍看平凡的花卉作品，其實集齊了一年四季不同時節盛開的花朵，這樣的表現手法，在當年來說是大突破。

Dr.Kräftner：「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歷史悠久，多年下來，曾有改變，其中一任親王曾出售過一些Rubens作品，因為覺得上面有太多祼體了，但之後的親王認為想要更多人體畫作。」經歷400多年，口味畢竟會隨社會風氣影響而變化，「隨着歲月過去，藏量漸漸增加，我們的名畫多達1,600張，瓷器1,500件，收藏中有中國、日本、歐洲的作品，另外還有古董家具、漆器，過去二十年我們一直在購藏，令它更圓滿。以前一些家具藏品不是太精緻的，我們就賣掉一些，共售出了過千張椅子，我們只想要最精采的收藏。」由於現任親王漢斯．亞當二世跟中國有連繫，在香港有辦工室，也喜歡香港，對這次展覽能在香港舉辦，十分高興。

既然還一直在購藏，那選購藏品時會有什麼先決條件？「質素、質素、質素！我們有討論開一條新的收藏系列，例如收藏二十世紀藝術作品，買5張畢卡索，5張馬蒂斯，也許購一些Chagall，但這樣不合理，因為要花很高很高的價錢，但只得到二等的作品，因為最一流的作品通常不是在博物館就是已經被藝術機構收藏了，因此我們都集中在自己一直的收藏上，例如佛蘭德斯派繪畫、巴洛克畫作。」所以王室是不會想購藏草間彌生了？「這一代不會了，也許之後的世代，親王口味改變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藝苑尋珍——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名品」特別展覽
展期：即日起至 2023 年 2 月 20 日
地點： 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
門票：成人票$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