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權時代，「芭比 Barbiecore」為什麼潮起來？

2023年迄今，時尚界最重要的關鍵詞除了「quiet luxury」便是「Barbiecore」芭比風潮。前者乘着Netflix大熱劇集《繼承之戰》(Succession)而冒起，後者很大程度同樣由影視作品所引爆：Greta Gerwig執導的真人版電影《Barbie芭比》——為什麼在女權時代，曾被視為女性意識被壓迫工具的玩偶芭比會潮起來？

TEXT BY CHRISTOPHER LAI

4月初，Greta Gerwig備受期待的導演作品《Barbie芭比》預告片出爐，由Margot Robbie 與 Ryan Gosling 主演，引起了全面的狂熱，IG和TikTok上一片戲彷的內容；《BOF》指出，其後Google搜尋引擎的資料顯示，與芭比相關的打扮著裝元素搜索量翻了一倍，譬如Margot Robbie在預告片中曾經穿著的鬆糕涼鞋就勁升了115%，而在購物搜尋應用程序Lyst上對粉色時裝的搜索量上升了近80%。甚至在首映禮後，金色染髮劑的搜索量也在一夜之間增加了兩倍，更是驚人。

在二戰後不久由西方工業文明(Mattel公司)創造的芭比玩偶，擁有豐乳肥臀、纖腰細腿、金髮和白滑皮膚，宛如碧姬芭鐸(Brigitte Bardot)化身——曾幾何時，這個「男人心中的完美女人」被女權份子所不齒，認為「她」是父權鼓勵女性希望成為的理想自我形象、是帶給男人的慾望之源，簡而言之，是「蕩婦」而不是獨立和自信的「現代女性」。女孩子(呃，還有一些男孩)，從小透過芭比被灌輸「女性為為換衣服和扮靚而生，做隻金絲雀」的意識型態，在進步主義者眼中，反動到極。

女權至上的年代，人們卻近幾狂熱地追捧芭比，變化似乎不是出在芭比本身(雖然芭比多年來作過不少革新，但無人會記得黑人民權先驅Rosa Parks版本的芭比)，而是人們的態度。美國版《VOGUE》鋪出13張相片，證明時裝界由30年前就對芭比的金髮藍眼與各種粉紅審美著迷，超女性化的風格從設計師Gianni Versace到Rihanna，久不久就會回歸一次。也許女性的確已經有足夠的獨立自主地位和力量，主動地穿着一種象徵「父權」的風格，展現自身的魅力。

《Barbie芭比》導演Greta Gerwig本人就是一個例子，前作《不得鳥小姐》、《小婦人》都展現出女性自主的思想。由她拍攝的《Barbie芭比》未公映，但據悉也是注入了很多細節來表現女性身份的可能性。片中不但不只一種「芭比」(stereotype)，而是每一位芭比都有各自獨特身份和職業，像是醫生、律師、外交官甚至還有一位諾貝爾獎得主——當你的能力和存在具有多樣化和知性深度，誰還應該以你打扮判斷你？

芭比的再潮，還有在社交媒體上的影響。2014年，芭比玩偶的銷量達到了25年來的最低水平，Mattel公司採取措施，提升芭比在文化中的地位。它在2016年推出了更有曲線的芭比，並與一系列時尚品牌合作，包括Moschino、Vera Wang、Karl Lagerfeld、Kith、Tommy Hilfiger和Balmain，後者去年首次推出了70件Barbie Balmain系列。然後，Nicki Minaj的歌曲《Barbie Dream》在Tik tok 上大熱——黑人也可以扮「芭比」，甚至成為主流。

時裝界那邊廂，伴着2022年初《Barbie芭比》狗仔隊照片流出，Valentino發布了名為Pink PP的系列，它如何引領了螢光粉紅熱爆的故事早前已有寫過，在此不贅。但要說的是，當所有各種性別氣質的男性和女性名人都在穿這個現象級的時裝系列時：從Sebastian Stan、Billy Porter 、Lizzo、Dua Lipa、Gillian Anderson，甚至格蓮高絲(Glenn Close)……就為這個被認為與Barbiecore關係密切的色彩符號注入了更複雜和普世的文化意涵和價值，雄赳赳的男子可以穿、嫵媚的女性可以穿，有型冷艷的也可以穿，粉紅不再是Barbie專利，或倒過來說：文化上鬆綁了，世人可以更自由地穿著「芭比」的各種符號元素。

2023年5月，連時尚界最高權威之一CHANEL也在羅省的2023/24度假系列大玩Y2K與芭比元素，甚至請來了Y2K元祖、「真人芭比人設」Paris Hilton出席時裝展。人們經過了多年時光的洗禮，不再對Paris Hilton「傻白甜」的模樣帶有負面批評，因為她自2021年在Netflix 煮食真人騷《千金私廚》(Cooking With Paris)後再次爆紅，每集與Kim Kardashian等紅友互動，儘管仍然「傻白甜」，但起碼不再是狗仔隊妖魔化的那個扁平單調的形象，給觀眾帶來了歡樂趣味(無論是否你杯茶)——「有美的身體，以身體悅人；有美的思想，以思想悅人」，張愛玲的智慧一直relevant。

也許你只愛Phoebe Philo式的冷冰冰女人，看到一身芭比打扮的女孩，馬上就要把對方打落十八層地獄：胸大無腦！但世界一直在變化，人不可以完全貌相，筆者也見過不少表面著裝intellectual的人，個心卻黑到不得了。如果飽讀詩書的你，看到Barbiecore的時裝元素受到吸引，全面擁抱自己的女性特質，想扮一次「芭比」又有何不可？一樣米養百樣人，有人愛quiet luxury，也有人愛loud到飛起的芭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