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生蛇」病因及治療

這是一趟痛苦的經歷。3天了，我右脅肋下方間歇地痛，似刀割、電擊或鞭打，眨眼間痛至身體彈起和眼淚奪眶而出。雖然間歇但次數頻密，整夜痛醒幾回。吃了兩種止痛藥也全不見效。除此之外，身體卻無其他異狀，不痛的時候活動也如常。

病徵似是神經炎。常見的起因包括創傷、感染（細菌或病毒）、糖尿病、缺乏維生素B（如酗酒、營養不良）和免疫系統病變等，或腫瘤壓着神經。20多年前，我左眼皮曾患相似但嚴重許多的痛，後來證實是帶狀皰疹（俗稱「生蛇」）。但今次的痛有些不同，痛楚程度遠不及上次「生蛇」般的痛不欲生，不能用文字形容。且不曾見過或聽過同儕提及相隔20多年才復發的「生蛇」病例。我飲食均衡、沒創傷、沒發燒、沒糖尿病、沒關節痛等免疫系統病徵……會否腫瘤壓着神經？如果是「生蛇」，為何自己的免疫力這時突然下降？愈想愈心煩。

撰文：溫煜讚醫生

皮肉的痛楚、失眠和焦慮令我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翌日早上，走到家庭科陳醫生的診所輪候求診。他細心聆聽和檢查後說︰「看來是神經炎了，雖沒有皮疹，帶狀皰疹仍是首選，可遁這方向醫治。若一星期後還沒好轉才考慮進一步測檢吧。」他處方了抗病毒藥和針對神經痛的鎮痛劑。陳醫生是位出色的家庭科醫生，他正規的家庭醫學治療方法 （解釋、消除疑慮、建議、用時間審察）減輕了我許多的憂慮。隔天，我右脅肋的皮膚出了2粒細小的水泡。未及一星期，疼痛也消失了。這回我是第二次「生蛇」，可能是近期沉重的精神壓力引起。

帶狀皰疹

水痘和帶狀皰疹是由同一病毒（故名「水痘帶狀皰疹病毒」）感染。兒童患水痘後，即使病癒，病毒不會從體內消失，而是潛伏在神經節中。當免疫系統功能變弱時（如年歲增、生活壓力大），無法壓制病毒，病毒便乘機激活，沿着神經根分布的區帶，走到皮膚上，形成長形的水泡和皮疹帶。

這裏須打岔，極簡略地說說神經系統。神經系統包括中樞神經（腦和脊髓）和外圍（或周圍）神經， 外圍神經連接着中樞神經和身體各器官。神經節是一組外圍神經細胞體聚集在一起的地方。神經根是外圍神經連接腦或脊髓的部分，每線神經根的神經伸延到特定的肌肉和皮膚區域，而每一皮膚區域都是帶狀形（「帶狀皰疹」的名字由來）。神經系統的路線是：腦和脊髓→神經根→神經節→肌肉和皮膚（這裏省略了內臟的神經系統）。

帶狀皰疹早期的病徵是劇痛，嚴重影響日常生活。大部分病人的神經痛在出疹後漸漸消退，但一些不幸的病人有後遺神經痛症，延續數月甚至數年。醫生是根據病史和臨床觀察來診斷這病，極少採用實驗室測檢來確診。特殊的神經痛加上帶狀皰疹是「生蛇」的特徵，已足夠斷症。實驗室測檢需時長、複雜，以及不是處處可做，測檢結果也難分析。的確需要時可化驗血液中的免疫球蛋白M和G（IgM, IgG），而皮疹刮片可用作螢光抗體染色、聚合鏈反應和多核巨細胞測試。在皮疹未浮現前的數天內，醫生甚難確診這病，也難免會增多了尋求其他病因的測檢，同時也加深了病人的憂慮。

接種疫苗

帶狀皰疹疫苗2006年在美國獲准註冊。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建議60歲或以上人士接種此疫苗，因研究證明它能夠減少約50%的病發率，以及三分二的後遺神經痛症。現時的疫苗是「減毒活疫苗」，即是說它含存活的病毒，只不過病毒的病原體毒力大大減輕至不會引發疾病，但能刺激接種者的免疫系統，產生抵抗這病毒的抗體。它更可以和流行性感冒疫苗及肺炎鏈球菌疫苗同時接種。

帶狀皰疹疫苗的效力在接種後5年內減弱。醫學界仍未確定它的抗病能力是否超過5年；也是說，醫學界仍不清楚是否須要第二針的加強疫苗。

曾患帶狀皰疹的人須接種疫苗嗎？

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建議即使曾經「生蛇」的人也接種疫苗。列舉的理由是：（1）疫苗相當安全；（2）之前的所謂「生蛇」很難證實是否真的帶狀皰疹感染還是誤診；（3）帶狀皰疹復發帶來的痛苦不亞於初次感染。但這建議只是專家意見，缺乏實證支持。

目前文獻實證指出帶狀皰疹的復發率不高， 在1%至6%之間，約1%為多。我們須小心這些數字，因它們的基數不同，例如：3年後1%（日本）， 10年後6.2%（南韓），10年後4.7%（英國），8年後6.2%（美國的研究，並且由疫苗公司資助）。由初發至復發的相距時間可短至數周，也可長至數十年。復發的位置多和初發的不同，而症狀也較輕，後遺神經痛症亦較少。

關鍵的問題是：疫苗對曾感染帶狀皰疹的人是否有效？據一份2012年的研究報告（也是筆者能找到的唯一研究），曾經患病的人甚少會復發，接種疫苗也影響不了復發率（見註）。

再「生蛇」的人不多，因此疫苗在這方面的實證也不多。若問曾「生蛇」的人是否須要接種疫苗， 答案是沒有足夠的科學根據。各人會有不同的考慮，或許不是人人都願付千多元（長者一個月的「生果金」）為一個低風險來買保險。

註：Tseng HF, Chi M, Smith N, Marcy SM, Sy LS, Jacobsen SJ. Herpes zoster vaccine and the incidence of recurrent herpes zoster in an immunocompetent elderly population. J Infect Dis. 2012 Jul 15, 206（2）: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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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家庭醫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