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提升演技 吳孟達放下成功與成見

香港曾幾何時是亞洲的笑聲之都，從七八十年代的許氏兄弟到九十年代周星馳和吳孟達這對黃金搭檔，許冠文的老許、許冠英的魷魚絲、周星馳的左頌星、吳孟達的三叔等經典角色，經得起時代的考驗，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仍然令無數小孩和大人看得捧腹大笑。

「超級綠葉」吳孟達（人稱達叔）真人到底像《賭聖》裏搞笑的黑仔達、《鹿鼎記》裏深沉的海公公，還是《喜劇之王》裏嚴厲的惡場務？

文：吳雄
攝影：含星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答案是上述皆是。他在新片《導火新聞線》裏扮演炸彈狂徒，用上俄國戲劇大師史坦尼斯拉夫斯基（Konstantin Stanislavsky）的方法演技，放下過去的成功和今天的成見，展現全新的達叔……

「我哋呢啲撈咗幾十年都係亂嚟，睇我同星仔啲戲，教壞大家啦！」達叔知道記者看過他大部分電影，忽然謙虛起來，「人生無嘢㗎，求開心啫，有時遇上唔開心嘅事，睇吓星仔嘅電影，笑吓啦！」一個不再盛產笑片的城市，連笑匠們都幽默不起來，還談何幸福指數？

很多人說他拍了幾十年戲，做什麼角色都易過食生菜，達叔馬上變成《喜劇之王》裏的場務，說：「史坦尼斯拉夫斯基說過，過去的成功和今天的成見，都是一個成字，卻是自己最大的敵人。」《演員的自我修養》一書不是道具，而是達叔認真鑽研演技的秘笈，以及專業演員的守則。

「何謂過去的成功？以前我和星仔拍《賭聖》，個個笑到黐線吧！但那些是過去的，現在還這樣演？星仔都不再是以前的他，現在不能再這樣拍。何謂現在的成見？比如我演了幾十年，覺得要這樣演才好看的，這就是停留在過去，都是自己最大的敵人。」達叔嚴肅地說。

不過，基本功還是必需的，再加上自己的創意和發揮，就能演出成功的作品。過去的達叔和周星馳都是這樣走過來的，每一個角色都希望有突破，都極力放下過去的成功和現在的偏見。這次出演《導火新聞線》，他也用了史氏的方法演技，把狂徒的不滿「由外到內内，由內到外」演出來。

「我片中為被強姦致死的女兒報仇，在電視台綁架一班人，要求與特首對話。雖然電影一開始女兒就死了，但我要求導演和編劇安排自己跟飾演女兒的內地演員見面，拍攝那天我提早幾個小時到，親自與對方接觸、聊天、合照，再看看強姦現場的真實環境。」惟有這樣才能投入父親的角色，「沒有父親想看到女兒被強姦！」

討厭度身訂造角色

原來，他過去每次扮演父親的角色，都一定要知道飾演兒子的演員模樣，最好能與對方相處，增加自己的情感和演繹。《導》片中，綁架現場的戲分是他的個人表演，「我與編劇商量，希望我的角色像困在籠裏的野獸，不斷掙扎、哀號、大叫，甚至有些對白可能不太清楚，但不要緊，那才是發自內心的發洩。」他說得七情上面。

這套電影是去年所拍，堪稱他的「翻身之作」。2014年他動過心臟手術，休養一年半復出後的第一作，他笑笑口說：「我病發前不自覺六十多歲，依舊衝衝撞撞，拍爆炸動作片。直到出了事，才驚覺：咦！六十幾啦喎，各方面要檢點。去年拍這套戲，很多爆炸場面，咦！好像又可以爆一些、激一些、衝動一些，又大膽啲啦！」

講完狂徒角色，說回演戲心得他馬上恢復黑仔達的面口。「我最討厭度身訂造的角色，訂造的意思就是大家憑我過去的作品，比如三叔的表情……大佬！我都演過啦！當時沒有寫三叔要如何演，都是演員創造出來的！這才滿足！」所以，將來導演要請他拍戲，千萬別提「度身訂造」四個字。

他的確不再是過去的達叔，儘管鬍子還在，但肚腩沒有了，心態也不同啦！他現在是家庭至上的慈父，兒子和妻子在馬來西亞生活，他一個人在香港，有時間就過去探妻兒。「他今年14歲，我們是好朋友。晚晚跟他睡，睡前開盞燈聊天，卡通片、《三國》、《水滸》什麼都聊，累了就說句：good night boy！」

他是不是兒子的偶像？他像《逃學威龍》裏哄周星星的黑仔達說：「小時候在機場或餐廳，看到很多人圍住爸爸，他奇怪爸爸那麼多朋友？媽媽說爸爸是演員，才恍然大悟：爸爸是明星？4歲時，他拖着我上街，逢人都指住我說：『明星啊！』哈哈！我說別這麼說，工作而已。」他兒子只講國語，粵語只能聽懂。

他甜絲絲地說：「他兩年前才開始看我的戲，有的是同學借來的碟，他說怎麼爸爸跟現在不同？以前那麼肥，那麼搞笑。後來常帶同學回家，還一起拍照拿簽名。」

兒子遺傳演戲細胞

記者問兒子可有遺傳他的演戲細胞？他認真說：「嗱！我個人認為呢，佢係有嘅， 但我唔畀佢！」他的用字和語氣跟黑仔達一樣！

「不過，他最近較多看李小龍的電影， 常拿雙節棍打，還看《猛龍過江》等。」

成為兒子偶像的父親最幸福，他內心滿足但嘴硬，連稱：「幸運而已！好話唔好聽，那麼多同類演員……只能說幸運。不過我到今天都渴望演出，演技上尋找突破，是比一般人認真……」他完全可hea做，但他從不偷懶，每次演出都特別辛苦。

他健康出毛病後曾練功、耍太極，如今則從太太的馬來西亞朋友學習由印度靈修者傳授的中脈功十式，「我們常聽任督二脈，那是中國的。中脈功是怎樣呢？即肛門和陽具中間，是為海底穴，一路至頭頂就是中脈，只要時常郁動、打通，不論什麼病都會好。」他愈說聲音愈小，有點《鹿鼎記》裏海公公的感覺，最後問一句：「想學嘛？」

記者連忙湊近耳朵，細聲應道：「得咩？……好啊！」他爽朗回道：「來啊！因為我太太的朋友試過，四期癌症消失無蹤，事後一想，印度的靈修者又沒說不能傳授，然後我太太又覺得師傅沒說不能傳授，於是一個接一個的，就傳了開來。」就這樣，記者和攝影師把完整十式學了，動作簡單易記，無需運動天分。

記者經過十多天練習發現效果頗佳， 全身肌肉、關節猶如加入潤滑油，渾身「拉扯感」全失；攝影師學過太極皮毛，動作更柔順，效果更顯著，據悉練完渾身是勁，猶如換上新電芯的電兔。如此看來，達叔要是把這套簡單有效的「孟達十式」略為推廣，南韓鄭多燕也會遇上勁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