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護士: 從服務員到姑娘

「服務員」這個詞，是我在和一眾攝影師朋友去四川西部旅行時認識的，指的是侍應生。同行有前輩攝影師，告訴我：以前國內很多餐廳仍是國營，即使是民營，服務態度也是很一般，絕不會特別殷勤。當年，「服務員」這類由共產黨創造或鼓吹的新詞彙，大行其道。法官就叫裁判員，飛機師叫飛行員，汽車司機叫駕駛員，茶樓酒肆的侍應生叫服務員，空中小姐叫空中服務員（簡稱空服員）。這些新稱呼，看來平等，但有人說，它們掏空文化內涵。

說到服務員，溯源歷史，茶樓是個大堂，侍應生叫堂倌或堂官，明朝《儒林外史》有說：「當下吃完幾壺酒，堂官拿上肘子、湯和飯來。」侍應生是站立侍候的，故此叫企堂。

廣東人一般叫茶樓酒肆的侍應生做伙記。此詞是伙計的音轉，應是廣東人聽北方話的夥計的「計」字，與同音的「記」字混淆。伙計，源出於「夥計」，是明朝、清朝的話。夥計本是合夥謀生之意，引申為同伴、同僚、拍檔。

老闆抬舉下屬為同伴，也叫夥計，如《紅樓夢》云：「我同夥計販了貨物，自春天起身往回裏走，一路平安。」故此，我總覺得，稱呼侍應生做夥計，不但有意思，而且尊重，稱「服務員」反而是貶低了。

統稱靚仔靚女

至於侍應生，是舊時在上海的銀行、公司等新式企業裏面年輕的勤雜人員，流行於香港文學作品、國語片等，我們平日絕少講。後來，廣東和香港一樣，措辭更浮誇，有一個稱呼比「服務員」更可怕──在餐廳點菜，很多人肉麻的叫「靚女」「靚仔」。這稱呼，在街市，商店裏，飛機上，統統合用；甚至，在醫院也常常聽到。

幸好，在醫院，最多人說的，不是「靚女」「靚仔」，而是「姑娘」。這是在香港，護士另一個約定俗成的名稱。

姑娘，是對年輕女性的稱呼，現代和古代中文這個詞是中性的。在香港和澳門，姑娘常用來稱呼女傳道、女護士、其他女醫護人員，或女社工。不一定是護士才稱姑娘的，只要是會幫助自己的，也是叫姑娘，是對女性的專稱。

為什麼不叫「小姐」？因為當年的小姐是另一類女性的專謂，覺得她們是不正經的人，所以對他們認為是正經的女性，便叫姑娘。

姑娘稱呼起源

另外，也曾聽過，有說「姑娘」這個稱呼，起源於日本侵華時，當時有一位女護士對病人悉心照料，大家都對之感謝非常。病人不記得或不清楚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叫「阿桂」，而所有人都叫她「桂姑娘」。慢慢地，護士就被稱作「姑娘」。

昔日這個女性主導的行業，現在和很多專業如律師會計師機師等一樣，主導性別開始模糊。近十年，愈來愈多男性投身護理行業，成為白衣天使。

問題是：通常女護士被稱為「姑娘」，那男護士呢？當然一定不會是「男姑娘」？

事實是，很多人會稱呼他們為──男姑娘！一個個大男孩被叫作「陳姑娘」、「李姑娘」，會否感覺得頗為噁心。

但，當病人躺在床上，有事多會開口叫「姑娘」，遇到這情況，難道會因為自己不是姑娘而不理他們嗎？男護士都惟有暫時接受當一個男「姑娘」。

男護士跟女護士的入職條件及工作性質其實一樣，最大的分別，是在於男護士不方便照顧女病人。始終，護士要臨床貼身照顧病人。男醫生幫女病人檢查時，也要有女職員在場「借眼」，以免不必要誤會。男護士無可能一天到晚，要一名女職員跟着他們「借眼」吧！

都叫白衣天使

但事實上，最好的工作間是男女互相合作，可以取長補短，病人才會得到最大的裨益。例如搬搬抬抬，面對暴力病人或者是好色之徒等等，由男護士去處理，的確會較為適合。

時至今日，病人在醫院，仍然習慣把男護士叫作醫生，女醫生叫做姑娘。為免混亂和做成尷尬，現在我們的同業，都習慣改口，男女也不叫做「姑娘」，而是統稱「護士」。

現今社會講求男女平等，男人當護士並不會被人認為是娘娘腔。反而，代表着男生的細心耐心，「鐵漢柔情」。

因為南丁格爾，護士們都被叫做白衣天使。當年英國為了幫助土耳其，與俄國人發動了戰爭，南丁格爾帶領着四十多位護士趕往前線，照顧士兵；到晚上，她還是提着燈關心傷兵的情況。士兵們在微弱的光線下，看到了一個穿着白衣的身影，認定南丁格爾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從此，照顧病人的護士，都叫做白衣天使。

忽發奇想，大家如果不習慣叫我們「護士」，叫天使也可以。(文:金鈴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