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另一個蘇聯

 

德涅斯特河沿岸摩爾達維亞共和國（Transnistria，簡稱「德涅」）， 一個似是沒有聽過的國家名，其實她是否一個國家，到目前為止也是一非常爭議的題目。嚴格來說，德涅並不是一個國家，聯合國到今天也沒有承認這個國家的合法地位。蘇聯解體前不久，位處摩爾多瓦境內的德涅於1990年9月2日自行宣布獨立，現在有自己的國旗、邊防警察、貨幣、護照、國會，也有俄國軍隊進駐。

從摩爾多瓦首都Chisinau乘坐過境大巴，兩個多小時車程就到達德涅首府蒂拉斯波爾，到站後首要任務，是兌換當地的德涅斯特盧布這款世上罕見的有趣貨幣。

從貨幣開始

德涅建國初期從蘇聯及後來的俄羅斯政府買入二手貨幣並自行加工，蓋上印章後於國內通用，1994年後才開始自行印製德涅的官方貨幣──德涅斯特盧布。除了紙幣，德涅斯特盧布還有鑄造硬幣，當中因為政治因素，掀起了一場鑄幣風波。2000年德涅政府打算開始鑄造硬幣，因為國內沒有鑄幣廠，所以特別委託海外承辦商負責，最終選定了波蘭首都華沙的Mint of Poland，而他們也接受了德涅政府的訂單。此舉受到摩爾多瓦政府強烈抗議，指摘波蘭承辦鑄造硬幣等同間接承認德涅的合法國家地位。Mint of Poland是一私人公司，他們認為這是一宗普通的商業交易，所以堅持繼續這次的生意。最終波蘭外交部因為政治壓力，向Mint of Poland發出警告，表示繼續這單交易會危害波蘭跟摩爾多瓦的關係，而他們接着亦單方面結束了合約。德涅亦別無他選，隨後一年開設了自己的鑄幣廠自行鑄幣。

以鋁、銅及鋅鑄造的德涅硬幣，除了跟蘇聯時期的貨幣制度相近外，連圖案設計也非常相似，兩者同樣以小麥及鐮刀作為硬幣的主要圖樣，相信並非巧合。這款被網友稱為世上其中一款最不流通的貨幣，一離開德涅就立即變成廢紙，沒有地方可以幫你把它們兌換成其他外幣，這款全球罕見的貨幣也紛紛成為遊客的收藏品之一。

蘇維埃遺風

兌好錢後開始向着大街走去，德涅被形容為一個依然停留在前蘇聯時期的國度，首府這裏其實沒有什麼旅遊景點，但很多遊客就是為了一睹這個跟時代脫節的地方，千方百計從鄰國烏克蘭及摩爾多瓦進入德涅，慕名而來感受一下這個世上僅存的蘇維埃政權。到訪當日，蒂拉斯波爾市中心的大型戶外廣告板正在宣傳建國 25 周年，清楚看見廣告版上的國徽，現代中國及越南等共產國家常用的鮮艷澎湃紅為主色，印有一顆代表社會主義的五角紅星、小麥、鐮刀及錘頭等極具共產元素的圖像。這些似曾相識的圖樣，是上世紀前蘇聯及其加盟國的國旗及國徽上的常見樣款，吸引了不少遊人舉機拍照，讓遊客過足蘇聯癮。這些蘇維埃前朝遺物，除了在賣古董的跳蚤市場外，現代世界都幾乎絕跡，其他前蘇聯加盟國的市面已經甚少看見，正如現在的中國也不會有地方掛着清朝的黃龍旗，時移世易改朝換代，是常識吧。

沿着廣告牌位處的大街上繼續走，眼下的蒂拉斯波爾市況非常整潔，建築物外觀簡約，對某些人來說它們是毫無吸引力的灰色混凝土，有些人卻偏好那份簡單工整美，建築群雖未至於一式一樣，但看起來異常美麗且充滿有趣的對比，跟赫魯曉夫着重效率及實用性的建築風格相似。蘇聯領導人斯大林逝世後，其浮誇的建築風格遂告一段落，繼任的赫魯曉夫決意用更經濟和高效的建造方式，代替繁複裝飾的華麗宏偉建築物。赫魯曉夫重視功能，形體簡單方正、門窗富有規律、外觀線條整齊劃一的模式，不但生活設施齊全，在六十年代的蘇聯以及東歐社會主義國家裏，短時間內改善了廣大蘇聯人民最迫切的住屋問題。

若果以現在基輔及莫斯科等大城市相比，蒂拉斯波爾就顯得單調，始終這裏沒有華麗的建築物，最多也只是大樓的外牆上雕刻精美的共產色彩壁畫。大部分建築物的選色也以沉實素色為主，但這份簡約美學，比金碧輝煌的宮殿來得更舒適近人。雖然如此，置身前蘇聯地區少不免偶像崇拜的東西，蒂拉斯波爾國會及政府大樓外屹立了一座列寧像，這個蘇俄共產主義的標誌人物在這裏地位神聖，網上資料列明，任何人不得在這裏拍照，但沒有表明是不可跟列寧像合照還是怎樣，所以我最終也成功冒險快拍。

德涅之下場

當年的德涅是個經濟富庶的地方，當時摩爾達維亞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絕大多數工業集中在此地區，根據1990年公布的數據，德涅貢獻了摩爾達維亞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GDP總值的40%，和發電量的90%。可是現在的德涅已今非昔比， 人均收入比摩爾多瓦稍稍高些少，但仍屬全歐最貧窮地區之一。這使德涅成為了歐洲的罪惡溫床，常見走私軍火或逃稅洗黑錢等非法活動。2014年3月，德涅斯特河沿岸摩爾達維亞共和國最高蘇維埃主席Mikhail Burla向俄羅斯提出請求，要求加入俄羅斯聯邦。到目前為止，這個親俄地區仍然保持着不統不獨的狀況，但上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的舉動，以及在烏克蘭東部地區的活動，不難想像德涅斯特河沿岸摩爾達維亞共和國可能很快就會成為下一個克里米亞？

旅遊資訊

簽證：持美國及歐盟成員國（包括BNO）的護照可免簽證進入；若持有摩爾多瓦的有效簽證（持香港特區護照人士可免簽證逗留90天）亦可以此簽證進入德涅。

交通：可從摩爾多瓦城市Chisinau或烏克蘭城市Odessa乘搭巴士前往，車程約3小時。

滙率：當地貨幣為德涅斯特盧布，1盧布約兌12歐羅。

撰文、攝影 : Tim C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