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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威尼斯雙年展之二 回應全球思潮及棘手問題

2017-06-05

在當下紛亂的世界,民粹主義抬頭,焦慮、恐懼和絕望散播,每個人都抱着苟安的心態,對外界發生的事愈感冷漠,不肯作任何行動去改變。第57屆威尼斯視藝雙年展策展人Christine Macel相信眼前一切都可借藝術重新出發。雖然藝術無改變權力不對等的力量,但它具備「抵抗虛空」力量,可解放精神,讓人連結,抵抗那些因恐懼而來的漠然。

她把今屆主題定為藝術本位的「藝術萬歲」(Viva Arte Viva),正是希望透過展覽回歸我們捨棄已久的人文精神,「今天在這個充滿衝突和衝擊的世界,藝術品見證了人性最寶貴的部分。藝術是反思、個人表達、自由和一切人類根本的基礎。」不少參展國家的展館,也呼應了當下困擾世界的戰爭與難民問題,雖然主題無明確政治立場,開放的主題卻引發多元的社會回應。

撰文:張綺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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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 description 本屆意大利主場館營造出科幻場景,裏面擺放了多座耶穌雕塑,帶出歷史、宗教、科技等如何塑造當代身份。(張綺霞攝)

第57屆威尼斯視藝雙年展(即日至11月26日)由策展主題區域及86個國家館組成。一反以往那些鮮明的藝術實驗,以及上一屆Okwui Enwezor策展的政治立場激進、以重讀馬克思資本論為核心的展覽,這一屆策展人Christine Macel強調要回歸藝術本身,提出這個世上歷史最悠久的雙年展應該「與藝術家一起、由藝術家自己及為藝術家而設計」。她是法國龐比度藝術中心知名策展人,早於2000年創立中心內的當代藝術部門,資歷豐富。

雖然上一屆策展人把藝術看作對抗全球失衡的武器,Christine接受外國媒體訪談時指出,藝術的藝術性在於其永恒辯證法,而非政治式的二元對立。藝術能為大家找到可以互相連結的公共場域,重新感受到那遲遲未實現的自由、平等、博愛理想,改變看事情的態度並重新擁抱希望。正如她在展覽前言中說道:「對於當下個人主義和漠不關心的現象,藝術是明確替代方案。」

這種回歸藝術與人文精神的立場,卻惹來「遠離一切爭議」的批評,尤其是上屆刻意強調非洲藝術家的參與,這次的策展立場也惹來「回歸歐洲中心」的懷疑,然而展覽之龐大和複雜,牽涉藝術家背景之廣泛,恐怕也非一句「歐洲中心」就可以總結。與其說是歐洲中心,倒不如說是不同藝術主題的歷史梳理及選節,或許更為適切。

51國家參展

主題策展區被分成9個「跨展館」(trans-pavilion),共有51個國家120位藝術家的作品,當中有103個藝術家是首次參展,不少都是已經創作多年、風格成熟卻缺乏國際知名度的藝術家。從「藝術與書」展館開始,展示藝術家的日常生活、引發靈感的書籍、思考腦圖,不少藝術家在表達生活常態時,不約而同地展示自己睡眠的狀態,似乎在顛覆一般人對藝術家「工匠式」的保守想像。

「快樂與恐懼」展館之中則有一系列情緒力量強大的作品,已故敍利亞藝術家Marwan帶有強大孤寂情緒、面容扭曲的人像繪畫,與香港藝術家黎清妍的灰暗公園人像畫有某種聯繫,捷克藝術家Luboš Plný把人體結構剪貼重組成近似機械人的繪畫,與匈牙利行為藝術家Tibor Hajas早年一系列自殘式的攝影繪畫有一脈相通的暴力美感。

「共同」展館探討這數十年來參與式藝術的發展,例如有曾動員整個村莊參與,以藍絲帶連結人、村落與山野的意大利藝術家Maria Lai。「土地」展館提出藝術讓人與土地連結的可能,例如環境藝術家Nicolás García Uriburu把威尼斯大運河、紐約東河、巴黎塞納河都染成綠色,呼籲人正視水問題。

「傳統」展館探索藝術與傳統的關係,這傳統可以是地方文化、建築、歷史,當中韓國藝術家Yee Sookyung將傳統瓷器摔破後重組成龐大的藝術裝置,活現古今藝術相斥相生的關係。

Image description 在「顏色」展館中,美國藝術家Sheila Hicks的大型彩色毛球佔據了場館一整個角落,甚為吸睛。(張綺霞攝)

40難民現身

十七世紀啟蒙運動後,尼采提出「上帝已死」,科學也大有發展,人心卻有所失落,雖然宗教影響力降低,但人總需要有一些儀式去寄託情緒,「巫師」(Shamans)展館正探討藝術如何與宗教結合,巴西藝術家Ernesto Neto在場內設置透明帳幕,讓觀眾可與亞馬遜森林原始部落Huni Kuin的人交流。「酒神節」展館聚焦女性身體與情慾的展現,古巴藝術家Zilia Sanchez用簡約的幾何圖案、數支刺針,就能形象化地表現女性身體的部位,充滿情色暗示之餘,形式既溫柔又優雅。「顏色」展館中以美國藝術家Sheila Hicks的大型彩色毛球最為吸睛。而最後一個展館「時間與永恒」則以抽象方式總結藝術本質,永恒往往總是藝術家求而不得的終極目標,Edith Dekyndt的表演作品《一千零一夜》中,拿掃帚的人反覆把塵埃掃進不斷遷移的發光方格中,這種徒勞無功卻又不得不為之的,或許才是藝術及一切行動的理由罷。

綜覽主題展覽及其他展館,不難發現世界各地右翼思潮和排他情緒的冒起,以及困擾多國的難民問題,不少藝術家都就此作回應。在主題展區中,丹麥藝術家Olafur Eliasson把住在威尼斯附近約40個難民帶到場館,一同製作他設計的「綠燈」,以250歐羅出售,又邀請觀眾與難民一同砌燈及交換故事,就現場所見,圍觀的人多買的人少。而在澳洲館與原住民及白人移民有關的展覽外面,館方大派印有政治標語的環保袋,一邊寫着「難民權」,一邊寫着「原住民權」,點出展覽是從歷史角度探索兩者之間的矛盾。

更讓人動容的作品是南非館藝術家Candice Breitz的《愛情故事》,走進第一個暗黑房間,只見 Julianne Moore和Alec Baldwin 2位荷里活白人影星在說自己的悲慘經歷,每天如何與恐懼和悲傷搏鬥及思念遠方親人。走進另一個暗綠房間,才發現他們是在覆述6個逃離了敍利亞、安哥拉和索馬里等地區的難民故事。當敍事者換了面孔、膚色、人種,故事的力量也改變,藝術家從流行文化切入,挑戰了人們對難民的成見。

在主流社會中,難民真實情感總是難被聽見,藝術正要把這些聲音帶出。在展場外,台灣代表謝德慶展出多個早年作品,包括他非法偷渡到紐約後的行為藝術創作,如一年中固定每小時打卡一次,及一年內都不能在有瓦遮頭的地方生活,親身活出難民被城市排拒在外的孤寂與恐懼。

Image description 今屆威尼斯視藝雙年展以「藝術萬歲」為主題,主張回歸藝術本身及人文精神。(張綺霞攝)

中國演皮影戲

特朗普上任後改變與墨西哥的關係,墨西哥館的藝術家Carlos Amorales以一部極力排斥新移民的木偶電影諷喻這國際現況。而美國館的藝術家Mark Bradford將名為「白宮」的美國館建築大改造,暗黑油彩和移民文件充斥整個空間,挑戰場館代表的權力。而英國館也用上類似手法,藝術家 Phyllida Barlow以笨重的、建築廢料組成的雕塑堆疊塞滿整個場館,那濃重的廢墟感,或與脫歐後英國社會的心情掛鈎。

除了這些嚴肅的議題,也有不少國家的展品可堪玩味,中國館結合當代思考、神話、皮影、絲綉等傳統技藝的展覽吸引不少人停駐,當然也是因為他們把一整個老皮影戲團都運過去的緣故。日本館一系列上下對稱的木建築模型也頗精緻。加拿大館把整個場館拆掉,剩下噴水(或漏水)的裝置,也是對展館的顛覆。奧地利館更索性在場外放上倒轉的大貨車,但更精采的是場內一系列互動裝置,例如邀請觀眾把頭插進一條褲中假裝展品或在廢棄汽車內伸出屁股及雙腿讓人拍照,自然都能成功抓住今天愛自拍觀眾的心。

Image description 丹麥藝術家Olafur Eliasson把住在威尼斯附近約40個難民帶到場館中,一同製作他設計的「綠燈」。(張綺霞攝)

Image description 奧地利館內有一系列互動裝置,例如邀請觀眾在廢棄汽車內伸出雙腿讓人拍照,吸引不少人停駐。(張綺霞攝)

Image description 巴西藝術家Ernesto Neto在場內設置帳幕,讓觀眾可與亞馬遜森林原始部落Huni Kuin的人交流。(張綺霞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