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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物細無聲

2015-11-03

Image description 「寂靜是音樂的延續」是當代著名指揮家克勞迪奧·阿巴多(Claudio Abbado)的名言,這位著名意大利古典音樂指揮家於1933年出生,曾任米蘭斯卡拉大劇院藝術總監,維也納國立歌劇院藝術總監以及柏林愛樂樂團藝術總監。曾罹患胃癌,但以驚人的毅力和勇氣恢復健康並重登指揮台,後擔任瑞士盧塞恩節日管弦樂團藝術指導,2014年1月20日逝世,享年80歲,並以其傑出藝術成就躋身「20世紀十大指揮家」之列。

智慧就是從看得見,感得到的物質之「有」,領悟到在背後主宰着的「無」。我們知道主宰着整個無限宇宙的結構,和其中全部物質的,是現時科學中仍然無法探測得到的 Dark Matter 及 Dark Energy。音樂和中國畫,會不會也同樣合乎「由無生有」的大道理?

香港學生學習音樂的風氣很普遍,雖然大部分為了要應付學科考試,就會慢慢把音樂放下,但持續上音樂學院或大學繼續唸音樂的也不少。每年自香港演藝學院或大學畢業的音樂系學生,加上在海外回來的,亦為數眾多。他們理想的出路,主要是爭取成為香港管弦樂團或小交響樂團的成員,才可以有經常公開演出的機會,但這種職業樂手的空缺,一年才幾個位,其餘的畢業生,都要想辦法為自己的音樂前途打拚。

朋友馮禮慈的兩位女兒都是在海外唸音樂的,她們回到香港後,一方面教授音樂,另外也積極尋找演出的空間。畢竟學習音樂的人,最快樂的還是能夠將自己對音樂的感受跟別人分享。我的另一位朋友A先生,極為熱愛爵士和古典音樂,他為了支持音樂,最近玩票地投資及投入製作一隻由本地的年輕音樂家演奏的爵士音樂唱片,並負責錄音工作。
錄音地點借用了 Lanson Place 酒店的酒廊,希望捕捉到爵士音樂在實地演出時的神韻和氣氛。我到現場為朋友打氣,到達時,近十個年青本地樂手已在排練,朋友介紹我認識也是來打氣的一位年輕音樂家吳懷世(Wilson Ng)。我問 Wilson 年紀,他說二十五歲,我之前訪問過一位本地的鋼琴家黃家正(Kajeng Wong)也是這年紀,於是我問 Wilson 他們可認識,Wilson 說:「黃家正是我最好的同學和朋友!」世事就是這般碰巧。

指揮音樂 神來之筆

Wilson 學習的樂器是長笛,我後來翻看他的資料,知道他在巴黎國家音樂學院以第一名成績畢業,可知造詣不凡。跟他聊天,他說近年放下長笛的獨奏,改為專攻指揮的藝術,原因是覺得長笛單一一件樂器,帶給他在音樂上的衝擊和滿足,及不上整個交響樂團的澎湃動力。他最喜愛的音樂家是馬勒(Gustav Mahler),並自己成立了一個 Gustav Mahler Orchestra 「馬勒樂團」,擔任藝術總監兼首席指揮,組織本地的樂手一起演出。上月在沙田大會堂,樂團集合了近一百位樂手,演奏了馬勒的第五交響曲。樂手的參與是沒有報酬的,只是因為對音樂的熱誠,我問 Wilson 可有拿到政府或其他機構的贊助,他說還沒有,暫時樂團運作的資金仍是靠他之前教授音樂賺取的積蓄。

馬勒也是我喜愛的音樂家,他由於健康欠佳,經常活在死亡的陰影中,所以他的交響曲都有對人生珍惜的豐富感情表達,好幾位偉大的指揮家,在他們的晚年錄音中,對馬勒的音樂作出了極為深刻的演繹。我說的是伯恩斯坦(Bernstein)跟柏林愛樂團的馬勒第九,海丁(Haitink)跟栢林愛樂團的馬勒第一,都是用了緩慢的推進,更長的時間來發掘音樂中的情感。Wilson 也認為伯恩斯坦是出色的演繹,大家也同意天士達(Klaus Tennstedt)的馬勒交響曲全集甚為精采。而 Wilson 最喜愛的馬勒音樂指揮家是勞迪奧•阿巴多(Claudio Abbado)。

我問 Wilson 樂團演出時的節奏緩急,是不是指揮在排練時已決定及訓練好,回答出乎我意料,他說:「一定不是。」原來他覺得演奏廳的環境跟樂團排練的地方不一定相同,現場的燈光明暗,音樂廳的音響特性等等,都會細微的影響聽眾對音樂感受,指揮必要作出調節,才能將排練時的理念完整地重現。他說自己喜歡冒險,有時在演出時,因應當時靈感,會比排練時作出大幅的改變,這樣的話,樂團成員必需對指揮有信心,才能夠跟得上指揮的「神來之筆」。

由無生有 永恆變奏

這個觀點其實說的也是人的感官有互相影響,室內光暗會改變我們聽覺的敏感度及對音樂的感受,音響發燒友都覺得在黑暗中,音樂更動聽和細膩。可能在黑暗中,在「空無」中,我們更能覺知到音樂。音樂的神韻和詩意,可能不是在於一個一個的音符,而是在於音符與音符間的空隙與片斷,是這中間的空白,達成了音符之「有」,音樂的詩意。比如中國的繪畫中,有形有色彩的地方往往只佔畫的一部分,更多是留白的空間,畫家就是利用這小部分的「有」,突顯「無」的空間包含的意境。

智慧就是從看得見,感得到的物質之「有」,領悟到在背後主宰着的「無」。我們知道主宰着整個無限宇宙的結構,和其中全部物質的,是現時科學中仍然無法探測得到的Dark Matter 及Dark Energy。音樂和中國畫,會不會也同樣合乎「由無生有」的大道理?

奧修 (Osho)說一個人對音樂越來越覺知時,「他不只能夠捕捉到所有的音符,他還能夠覺知到音符與音符之間的空隙,注意到音樂之間的寧靜,這時候,他才算是真正地捕捉了整個音樂。」音符之間的空隙,即音樂的緩急節奏,指揮家就是因應場合,或是即時靈感,甚至是社會世界的大環境,對音符間的空隙作藝術性的改變,像魔法師般把時間處理得像帶有「彈性」,這才是偉大的演繹藝術。上述伯恩斯坦和海丁的錄音,就是「慢」之藝術的代表,時間被拉長了,但在我聽的感受上,音樂的舒展是自然成理的,沒有拖延的。

樂韻悠揚 慢有引力

這自然是純主觀的感受,我二十年前聽伯恩斯坦的錄音時,也未懂得欣賞他「慢」的魅力,到年紀大了再聽時,方投入老年指揮大師描繪的音樂世界。隨着年紀和閱歷的增加,藝術家的作風總應有點改變, Wilson說他十年前聽美國小提琴家Gil Shaham的唱片,覺得他技巧和演繹皆一流,可是十年後現場聽他演奏同一曲目,跟唱片是一模一樣,沒有甚麼改變,這就顯得過份保守了。Wilson是不甘心默守成規,有志氣在音樂上摸索新的事物。

我跟黃家正和吳懷世兩個年輕音樂家聊過天,覺得他們對音樂和藝術皆有自己的看法,思想比同年紀的人成熟,是早慧的天才。寫《真原醫》的楊定一博士說讓小孩子朗誦中外的著名詩句和文學,是開發腦部智慧的有效方法,可能這些優秀的詩篇,都是文學家所寫的「神的語言」,唸出來的音聲,是大自然和諧的震動頻率,多朗誦可令腦子「跟大自然的主旋律同步」。好的音樂固然亦是大自然和諧的震動,多聽好音樂可以增進智慧,我是確信不疑。

文:簡國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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