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環保建築師葉頌文 石屎變森林 回首方無憾

環保建築師葉頌文（Tony）堪稱城市愚公，最近離開服務多年的大型建築公司，自立門戶推動環保建築，誓要把石屎森林變綠林，拉近大自然與市民的距離。「我是個訂好目標就一直努力向前的人，這是當年千方百計讀建築培養下來的。」Tony說。

Tony要建立城市森林，香港社會想的卻是解決住屋需要。「我希望自己先踏出第一步，漸漸更多人參與其中。一日不投身其中，就一日只是概念，我希望把它實現出來。」Tony坦言這條路不好走，也不知會走多久，但路總是人走出來的……

撰文：吳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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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離開坐了12年的舒適區，成立環保建築師事務所，希望把環保概念融入建築項目。「去年，我跟10多個年輕建築師參加威尼斯建築雙年展，我們展示的是藝術作品和概念，但日本建築師展示的卻是已起完的建築項目。」他當時已許諾8年後再來，要帶上起好的作品。

另一個動力是2008年赴英國劍橋進修期間，一位教授說道：「無論能源還是生態都已響警號，二三十年後已經回不了頭，現在不是我們人類選擇做或不做，而是一定要做。然而，當我回到香港，一點也感覺不到危機感。」Tony說。香港是塊福地，但福兮禍所倚。

身邊的朋友和家人，都知道他的環保建築夢，也知他不甘心活在夢中。「不管身邊友人還是下一代，他們的環保觀念都很強。建築這行反應比較慢，但你看辦公室白領喝奶茶都自動少糖，寧願買本地菜和一級能源標籤的電器。」Tony說。

屢敗屢戰

他決定的事就義無反顧，就像當年追逐建築師夢一樣；3次被建築系拒諸門外，慘過三顧草廬的劉備。「中學讀九龍工業學校，高考後報港大建築系，連面試機會也沒有。」最後入讀港大的土木工程系，不但認識現在的太太，還領悟到宿舍裏「回首無憾」4個大字。

工程系畢業後成為工程師，工作3年當然有成家壓力，但Tony卻為了建築師夢辭職，女友選擇等待。「於是（以年長生身份）第二次申請入讀港大建築系，惜因差幾天才滿25歲遭拒。」恰好城市大學與昆士蘭科技大學開建築環境學士課程，Tony再度準備portfolio登門，結果誠意打動對方讓他讀銜接課程。

「我面試時頭腦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定要得！」結果他是僅有以最高榮譽畢業的學生，與同學一起報讀港大建築系碩士系。「真戲劇性！同班3位同學都很快收到面試通知，我這個唯一優異生卻沒有。當年讀書正值沙士，戴上口罩讀書，結果面試機會都欠奉！」Tony無奈地說。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他突然又接獲面試通知，皇天專欺負有心人，負責面試的劉秀成和黃維仁教授一盆冷水照頭淋。「劉教授說社會多一個有創意的工程師，好過一個建築師。他們連portfolio都沒看，我說讀建築師是我畢生夢想！黃教授建議我去美國讀，我說家庭負擔不起，我只能在這裏讀，哪怕讓我讀學士二年級也行！」

記者以為他的誠意足以打動對方，結果還是遭一口拒絕。「他們說：『你咪咁執着啦！走啦！』記者連問：「然後呢？」他理所當然地回答：「無啊！我咪走囉！」

覺得面試已告失敗的Tony，一周後意外地收到取錄電話。「我從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好，但很多東西要自己爭取，我想起回首無憾4字。」

畢業後成為建築師，他坦言興奮莫名，但他還有一個未圓夢。「我還有出國留學夢。結果，我花2年時間寫電郵給劍橋大學，希望他們收我讀跨學科建築環境設計碩士，結果如願以償，在世上最優秀的學府大開眼界。時間飛逝，當年之事好像剛過去，但我始終無憾！」

人生憾事

Tony如此從一而終，難怪太太一直等待他。「我成為建築師後第一件事就是結婚，那年30歲，太太等了我足足10年。很多做工程的同學都上岸了，她卻包容我辭職圓建築師夢，可能她一開始就知道我的性格，覺得無我符吧！哈哈！」這次辭職自立門戶，也得到太太默默支持。

「沒有她的支持，我不可能有今天。這次也是她說趁自己現在有工作，讀小一和小四的孩子還小，功課不會太緊張，支持我出來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太太是長洲人，注重家庭，嚮往簡單生活，自然更支持提倡環保建築的丈夫。

Tony覺得這代人有帶頭責任，「我們上一代生活都很環保和節省，記得小時候住深水埗的唐樓，過的是簡單的生活。我們下一代從小就接受環保教育，意識比我們這代強。我們這些生於七十至九十年代的人，在經濟起飛的年代成長，現在是decision-maker，應挑起環保責任。」

Tony多年來參與很多活動，極力提倡環保生活，最近更參與香港電台與香港地球之友推出的《地球學院——城市森林．森林城市》節目（逢周二晚9時，普通話台AM621播出），希望推廣城市森林的概念。他覺得香港的建築應拉近人與大自然，以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雖說人生要回頭無憾，Tony坦言難免也有所遺憾。「親生媽媽在我讀小六時去世，在我和媽媽相處的記憶中，我是很頑皮的，經常激她。雖然今天不是很偉大，但起碼走正確的路，也算有若干成就。有時候，我會想小時候為何不能乖一點呢？但有些東西，過去了就不能再有！這就是我的遺憾。」

全新模式

過去的不能重來，將來卻掌握在手中，更重要是將來能無憾，推動環保建築或城市森林，就是Tony不容有憾的事情。「大自然是不會出聲的，但當它一出聲的時候，人類是無從抵抗的，好像美國的龍捲風一樣，數百萬人受影響。香港太幸福了，絲毫感受不到環境成本。」

「我自立門戶幾個月，愈來愈樂觀。不論是前輩或朋友、建築商或發展商，都很想參與其中。我的模式在整個業界都是陌生的，以前建築師負責設計，工程師負責計算，環保顧問拿綠色建築環評認證，彼此獨立，我要把這些整合起來。」

整合起來的好處是，在做建築設計的時候，就把環保概念納入其中，將來拿環評認證自然更加容易。「所以，有人問我是建築師還是環評顧問，我說我一定是建築師，如果要我放下建築師的元素，我寧願不做，這個是很重要的。」Tony堅定地說，他坦承現在擔心和投入比過去更多，但感謝有很多人幫他。

Tony另一個很想做的是去中學講生涯規劃，那樣年輕人就能走一條更順暢的建築師之路。「有夢很重要，但也要懂得去走。中學時代如果知道得更多，我會走得容易些。現在選擇的路更多，不一定要中大或港大，還可以讀珠海或城大，甚至從高級文憑開始。」

不過對自己的孩子，Tony坦言不會干涉對方選擇職業。「我有今天除多謝太太，還要多謝爸爸。雖然家庭不富裕，但他從不左右我做什麽，給我很多自由度。這個想法將用在我的孩子上，他們人生歷程會遇到不同的人和事，最重要是不傷害別人，走自己的路，我們要做的就是遇到挫折時，在身旁鼓勵他們。」總括而言，還是——回首無憾。

葉頌文小檔案

出生年份：1976

職業：環保建築師

學歷：香港大學建築學碩士、劍橋大學跨學科建築環境設計碩士、澳洲昆士蘭科技大學建築環境學士

主要榮譽：2016年十大傑出青年、2010年香港建築師學會青年建築師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