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迪詩：寸嘴三人組

拜《三國演義》所賜，普羅大眾對曹操的印象相當負面，認為他奸險又小器， 劉備則被捧上天，謙卑大方有齊做大佬的風範。但我讀歷史不喜歡被人擺布，愈看得多不同人的著作，愈能減低被老點的機會。我覺得曹操非但不算小器，包容度比一般人還高很多，就看他怎樣對待三個「頂心杉」就知道了。

戇居死頂

禰衡、孔融和楊修是「寸嘴三人組」， 到處得罪人。但物以類聚，他們三人老友鬼鬼。大家只知孔融讓梨，以為他一定非常謙卑，現實正好相反，他相當囂張，自恃blue-blooded，是孔子二十代孫，看不起曹操。那時曹操的兒子曹丕私自娶了敗將的妻子，孔融寫信給曹操：「武王伐紂，把妲己賞賜給周公。」曹操還不知自己被寸，問孔融這出於哪部經典。孔融回答，按現在的狀況量一量，想當然而已。在禁酒和許多議題上，孔融對曹操不只批評，而是譏諷。本來寸得起，你奈我何？那孔融是否真的才華蓋世？他確有政績，也在一些事件上表現出風骨，卻不見得很有謀略。建安元年，孔融被敵軍圍攻，激戰數月後孔融一方死剩數百士兵，殺到埋身他仍看書喝茶，談笑風生，是胸有成竹所以泰然自若嗎？Sorry，那夜城陷他慌忙逃命，妻兒盡遭敵軍擄去，這叫處變不驚還是戇居？

擺款裸跑

孔融很欣賞比自己小二十歲的禰衡，結為忘年之交，互捧對方為「仲尼不死」、「顏淵復生」。孔融數次向曹操推薦禰衡，曹操很想見他，禰衡卻擺款，更口出狂言。曹操礙於他的才氣，死忍，任命禰衡為掌鼓的官吏。禰衡因服飾問題與同事發生爭執，大發脾氣，竟在擊鼓演奏時突然在賓客面前脫光衣服，赤條條站在曹操眼前面不改容。之後在孔融的勸說下，禰衡同意向曹操賠罪，曹操很高興，等禰衡到很晚，卻只見禰衡穿得爛身爛世，在營外大罵曹操。換了別的老細，早就讓他永遠消失了，曹操卻沒有殺他，而是「送瘟神」，將他當人才禮物送給劉表，散水前還替禰衡搞了farewell party。這樣還算小器？做老細做到這樣，算唔話得啦。

禰衡死好命，劉表愛才，奉他為上賓，加以器重，禰衡卻依舊目中無人，多次羞辱劉表。今次輪到劉表「送瘟神」，將禰衡送給江夏太守黃祖。黃祖待他很好，十分欣賞他的才學，禰衡卻以辱罵來回敬，黃祖終於忍無可忍，殺掉禰衡，終年26歲。

把口唔收

楊修呢？把口唔收。有次曹操與楊修路過曹娥碑，見碑上刻了「黃絹、幼婦、外孫、齏臼」八個字，曹操問楊修是否知道這兩個字的意思，楊修牙擦擦話知，但老細唔知。曹操要他別說出答案，自己拚命苦思謎底，走過三十里路之後想到頭爆，聲稱想到答案了，卻沒說出來，叫楊修先說看看是否英雄所見略同。楊修說：「黃絹，色絲也，並而為絕；幼婦，少女也，並而為妙；外孫為女兒的兒子合而為好；是受的意思，為辭。這八個字就是絕妙好辭四字，是對曹娥碑碑文的讚美。」曹操說呵呵呵你的才思比我敏捷三十里啊，你估曹操真心稱讚？古人好麻煩，絕妙好辭就說絕妙好辭嘛，兜什麼圈？其實這兜圈就是為了給人一個show off的機會，卻沒叫你在老細面前show off。曹操最憎人結黨，楊修卻幫曹植寫答教，令他屢次通過曹操的考驗，再加上「雞肋」等事件，叻唔切的楊修終被曹操所殺，才44歲。

下屬一個裸跑，一個寸他的新抱是妲己，另一個有風駛盡?，曹操忍了一次又一次，算不算小器？

撰文：王迪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