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古董樂器交易鑑定公司高層 詳解天價小提琴市場生態

存世的古董小提琴數量不少，價格動輒過億，最具盛名的有3個小提琴工匠的作品，先是十六世紀安德烈亞阿馬蒂（Andrea Amati）訂下最佳的小提琴設計標準，再有安東尼奧斯特拉迪瓦里（Antonio Stradivari）改造外形，開創平坦的弧形結構，讓小提琴聲音更洪亮，同代也有瓜爾內里（Guarneri）家族的多位名匠，以鬼才朱塞佩（Giuseppe）最知名。這些大名，知名古董弦樂器交易及鑑定機構J & A Beare的營運總監Simon Morris最熟悉，經他售出的名琴不計其數，最近他帶同價值逾1000萬美元（約7844萬港元）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來港亮相。

Simon手上這把天價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看上去非常新淨，名為「圓圈」，是因為在小提琴後方有個半圓的刮痕，相信是斯特拉迪瓦里用來劃定尺寸座標用，1701年製。「這是他黃金時代的開始，仍保留着當年美妙的清漆及溫暖美麗的細節，它的設計很大膽，充滿陽剛氣息，背後是美麗的曲線，聲音亮麗。它的正面設計也很有斯特拉迪瓦里特色，中間較窄，邊緣較寬，而且你可看到木紋上木環的距離很窄，估計是十七世紀曾經歷一個極寒冷時期，樹木都沒有怎麼生長，後世人總結這是斯特拉迪瓦里樂器成功的原因，這種木材結構夠緊密。」

他此行來港，是為公司冠名贊助的「比爾斯飛躍演奏音樂節」打點張羅，這樂器也成為表演樂器，他表示，演奏能幫助樂器的音色發展。「樂器的聲音會因為樂手的演奏習慣而改變，一把長時間被演奏的小提琴，音色能被調到最佳，共鳴效果也會非常好。演奏能大大改進這些小提琴的音域和音質、聲音的色彩變化。」

Simon以前是大提琴手，演奏多年，他慢慢碰到瓶頸，決定創業，最後加入如今的公司，經過多次合併，已成為全球最權威的小提琴鑑別機構之一。除了鑑別，他們在2012年建立比爾斯國際小提琴協會，專門協助投資者與樂手配對，有錢人或機構買入古董樂器後，可借給適合的演奏家，年輕樂手有好樂器，小提琴的知名度也能增加，因而升值。「雙方都需要這平台」。

保存好琴音不會老

這些小提琴歷史悠久，當木頭逐漸老化，音質會否受影響，甚至失聲？「不會，照目前的觀察來說，如果一把古董小提琴仍處於相當好的保存狀態，它的聲音只會繼續發展。」在古董小提琴中，以上述3位意大利大師的作品價格最高，多年來也不斷飆升。「古董小提琴市場與藝術市場的運作截然不同，你未必需要一張掛在牆上的畫，但如果你是世界級的演奏家或是一個龐大的管弦樂團的首席，的確需要一把很好的樂器。就算他們無法負擔，也會說服別人買它，然後借給他們演奏。即使在困難的時期，市場仍保持活躍。」

古董小提琴交易不受地域限制，多年來價格穩定上升。雖然也有不少仿製品，但真假容易辨識。「不能說它們都是假的，因為他們是十九世紀複製斯特拉迪瓦里的版本，雖然連標籤也仿真，卻會有個小德語標示說是『德國製造』，不是仿冒，只是複製。」縱然這些年來工匠都努力仿製，但要完全複製大師級小提琴的聲音幾乎不可能。「質量很難偽造」。

為什麼複製這麼難？他表示，就算在這行多年，也沒有一個人能找出斯特拉迪瓦里的製琴秘密。「就如米高安哲羅的雕塑，秘密不在用了什麼錘子鑿子，還是用了什麼大理石，而是在他本人身上，小提琴的秘密也在斯特拉迪瓦里本人身上。」斯特拉迪瓦里因為長壽而多產，「他的壽命不尋常地長，1737年以93歲高齡去世，在那個沒有抗生素和牙科的年代，是很罕有的。（他留下了多少樂器？）我們正在做這方面的調查，這些年來沒有人能說準。但肯定有超過600把小提琴，超過60個大提琴。」

相比之下，鬼才朱塞佩瓜爾內里活得短，產量也少，傳世的小提琴只有約150把，作品價格更高，其作品有強烈的個人風格、創新而獨特，琴常會刻上I.H.S.的標記（「救世主耶穌基督」的縮寫），讓他得到「耶穌」的別名。他們經手賣過最貴的小提琴正是瓜爾內里的作品，成交價超過1600萬美元（約1.25億港元），如今借出予美國小提琴家Anne Akiko Meyers演奏。「那是就算連借錢都買不到的」。但斯特拉迪瓦里琴的價格依然不低，除了因為質量佳，也因他的名字廣為人知。「連紐約的士司機也聽過」。

Simon指出，後世的小提琴工匠始終無法取代斯特拉迪瓦里。「或許是生活環境無法複製的緣故，他終生生活在意大利北部一個圍城裏，那裏很少事讓他分心，而他從少年時代開始已成為木匠，在那個年代，沒有粗製濫造的機製小提琴，好的學習例子不難找，例如阿馬蒂和古老瓜爾內里家族的作品。」

就算後世能複製斯特拉迪瓦里的設計，也無法還原他造琴時與木頭的對話和互動。「你可以想像，從頭到尾他都是用直覺來決定細節，從拿一塊木開始，他先感受它的彈性和重量，決定從哪裏切割，從當時的天氣和木材狀態決定用什麼厚度的漆油，整個過程都是有機的，無法重來。」

頂級樂手也買不起

他笑言，從前有名的樂手都會買自己樂器，但如今就算是頂級樂手也無法負擔。「今天賣2500萬美元（約1.96億港元）的小提琴，在1990年只是賣約6000英鎊（當年約7.2萬港元），價值差異很大。」

偶爾都會聽到天價古董樂器被盜的新聞，外借小提琴可有風險？Simon指出，其實竊案很罕見。「通常都是被誤盜居多，盜賊甚至不知道它是一把小提琴，尤其是今天的盒子看上去不像樂器，很快就會被尋回。古董小提琴是一個專業市場，想購買的都是真心喜愛音樂的人，腐敗事件不多，加上樂手都很愛惜樂器，所以保險費很低。」

最經典的古董小提琴盜竊案，要數1930年代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被盜事件，當時音樂家Bronislaw Huberman在卡內基音樂廳用另一把小提琴演出，把斯特拉迪瓦里琴連盒子留在後台就被偷走，至1980年代有人拿出給他們鑑定，才重見天日。他們相信，偷走它的是個咖啡廳小提琴手，50年來一直不敢拿出去保養維修，因此充滿污漬塵埃，花了不少工夫才修復。

Simon Morris小檔案

出生地點：英國

職銜：J & A Beare營運總監

資歷：Scottish Chamber Orchestra 大提琴聯合首席

撰文：張綺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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